那一伙山贼虽然人多,细细审查下来,其中多数都是糊里糊涂入的伙,莫说烧杀抢掠,连刀枪也没拿过,不过是穷途末路混口饭吃。
当众罪大恶极者只有六人,也正是这六人当初绑架了袁广,也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必须问斩以平民心。到底是相处了三年,生死与共过的一些人,若不是机缘到了,被推去菜市场问斩的人还会多一个。
袁广心情复杂,谈不上为一群贼寇惋惜,也也没办法觉得痛快。他被那个爱穿紫衣的姑娘安置在一个空屋,只简单准备了日常起居用品,素日里有衙役看守,手铐也没有取下。说难听一点,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坐牢。
当然,对他来说其实想逃随时都可以逃,只是他没有。就像那个姑娘说的,想活着太容易了,可庸庸碌碌一生绝不是自己想要的。他不可能再有机会遇到一群改变自己人生的山贼,而当一辈子山贼,也不见得有机会当一次英雄。
你放心,不会拷你很久。
思绪纷乱时,有一道清凌凌的女声传过来,他循着声音去看,便见少女一身利落飒爽的骑装,裁剪似是用得男款,走线利落,脚上蹬着一双靴子,大步流星的走过来,靓丽又耀眼。她是见他低头发呆,才这样说。
我已经和人商量过了,过几日就送你北上。去沙川城,拜入烛师门下学艺。三年之后,我要你为我铸一把剑。
袁广发觉她近来兴致高昂,说话时眼里的光在闪烁,原不是甜美可人的长相,可笑容一样可以令得冰雪消融。她是这样骄纵蛮横,却让人无法拒绝。他怔怔看了一会,才迟疑道:烛师是大秦最有名的铸剑师,从不收外徒,我行么?
为什么不行?你父亲曾拜过的名师便也出自烛师门下,他老人家年事已高,也缺个人传他的衣钵。你好好学,三年五年都不要紧,重要得是要学得成。你既有这方面的天赋,我自然会尽力帮你,不然荒废了实在可惜。
梁鸢随便坐地坐在他身旁,身子窝进椅背,翘起二郎腿,手臂自然地搭在把手上,只手指冲着他抬了抬,再说,你恶事做尽,即便我不在乎,旁人也在乎,需要一些时间沉淀。你只管放心地去,一切都会替你打点好。
你信得过我?不怕我走了就再也不回来?
梁鸢却十分豁达,良禽择木而栖。若你出师那时我已杳无音信,你便只管去寻你的好前程。若我风声水起,你便来,我等你为我锦上添花。
他笑笑,我要怎么找你?
她不假思索道,来瀛城,去到霍家侯府报我的名字找我。
哈。袁广莫名笑出声,盯着她看,你是霍家的女儿?听你说话不太像是瀛城人,不是说霍老将军只一个独子么。
这回来查案算得上是微服私访,所以袁广之类的自然不知道还有别的京官。梁鸢竟被问住了,回了半截,差不多吧,我是霍家的嗯她原本想说女人,又觉得太蠢,不知如何应对,便怪起问话的他来,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能找我就行。到时候你肯定会知道。
那名字呢。他又问,视线始终停在她的脸上,西北汉子的眼神炽热又直接,连皱眉也不刻意掩饰,小狸?笑了一声,真的叫小狸吗?
亏得梁鸢脸皮厚,虽然被逼的心跳有那么一阵加速,但是不脸红:怎么了?不可以吗?
也不是不可以。只觉得是你的话这个名字,太不称你。
小狸的确是霍星流当初随口起的,只因为他说她的一双眼睛很像小狐狸。但随着时间推移,他还是叫自己的本名比较多。她倒是不介意这些,毕竟自己身份特殊,在外行走总需要一个代称。不过这样被追问起,还是头一回。
她狐疑地看着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只是感觉这个小名和你不太相干。唔袁广沉思时习惯会单手托住下巴,连带铁链哗哗作响,半晌才说,我也说不明白。即便一定要把你比作动物再不济,也应该长翅膀才是。狐狸这种俗物,实在配不上你。
若不是梁鸢确定自己与这人绝无瓜葛,正要被他这番话吓死,不过回过味来,又对他的奉承很受用,笑笑道:难怪能在一帮穷凶极恶的匪寇刀下脱逃,的确很会说话。
这并不是恭维奉承。如果那日不是你真真切切在我眼前,我不会这样想。我袁广虽只是个乡野粗人,但愿赌服输,即便你是个姑娘,可是你胜过我就是胜过我。我是真心服你。
啧。你若再多说两句,我恐怕都舍不得将你送走了。霍星咳,霍小侯爷从不会这样夸我。
所以你是他的袁广很认真地在度量她,妹妹?
梁鸢简直哭笑不得:我不姓霍!她素日里不爱和人说明,这回实在是被问到底了,只得说,我是他的嗯未婚妻?这个身份说起来实在有点羞人,简单三个字,令她脸上发烫。
袁广大为震惊:真的么?!你既有婚约在身,夫家也肯放你出来?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原来瀛城这样豁达开明,敢为人先。这种事情若是放在西北,怕是就算你敢迈出去门去,也要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