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它另外一只完好的眼球瘪了下去,浆ye从先前一侧爆裂的眼眶中奔涌流出。肖然把它两眼之间的软骨大脑都搅得稀烂,血淋淋地蹿了出来,满身都是眼球浆ye、脑浆和鲜血,衣服和头发都被黏成一股一股地贴在头脸身体上,面目难辨。只有眼中凶光熠熠,亮得可怕。
他抡起刀剑朝身下的陆地鳟抽搐的尸体斩去,刀剑在空中舞出一片暗沉的光影,如同一台绞rou机,血花纷飞碎rou四溅,内脏肚肠流了一地。
势若疯癫的分尸持续了足足半个小时,鲜血在他脚下流淌,陆地鳟巨大的尸体被他刴得没有一块完整的好rou,外皮碎裂,几乎只剩下了一副巨大的骨架。肖然在厚重如膏泥一般的血rou之海中无声地狂欢着,纵情享受着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地狱盛宴,踏过一堆又一堆碎rou,酣畅地呼吸着充满血腥气息的空气,心中那股暴戾的渴望终于被满足,露出一个餍足的笑。
远处的魔兽悄悄gui缩进黑暗之中,伴随着一阵细碎的岩甲摩擦声,快速撤离。
魔兽没有灵智,但有本能,对于极端危险的事物也会心生恐惧。
肖然在黑暗中站立良久,身形一晃,摊开四肢仰天倒下,几乎没入了冰冷黏腻的血rou之中,在死亡与鲜血的拥抱中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他睡了很久,等他醒来之时,身上的脏污都凝结成了一层厚厚的硬壳,硌得他难受。
肖然艰难地站起身,捂住胸膛喘息了几口,随着呼吸喷出一片细碎的血雾。他的肺应该受损了,还没有恢复。身上的伤口被他这一动牵扯到,纷纷破裂,钻心地疼起来。
他脸上冷漠而平静,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痛楚,在一堆碎rou中收拾了一下战利品。
但他的目光马上被山岩中的一道极其微弱的光线吸引住了。
——光?
肖然歪了歪头,混沌的神志依旧不是很清楚。
陆地鳟临死前的疯狂扑击砸碎了大片山体,这光好像是从山岩深处透出来的。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岩壁旁,把耳朵贴在山岩上听了片刻,除了远处魔兽的动静、偶有山石继续滚落的声音之外没有任何响动。
他把眼睛从裂缝中凑过去,看到了一小片光晕,在光雾流转之间似包裹着什么巨大的物体,难以窥得全貌,只看到了几缕红丝附在其上。
肖然退了两步,心中升起一股危机感,不敢继续窥视,远远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直到奔出数千里,心里那股令人烦闷又窒息的危险气息才缓缓消退。
他停下步伐,发现自己来到了地下暗河旁。身上的伤口一阵阵刺痛,脑中松懈的神经瞬间让他的意识昏沉起来,扑倒在河水中。
河水没过口鼻,肖然又瞬间醒转,挣扎着坐起身。地下没有光,他却能从水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肖然默默地注视着随着水流不停破碎又拼凑在一起的自己的影子,竟觉得越来越不像是一个人。
他麻木的头脑慢慢地有了一点清醒的思维——是时候了。
他褪去身上破烂不堪的衣物丢到河畔,捧起冷得刺骨的河水从头上淋下,近乎虔诚地仔细清洗着满身的血rou脏污。
血痂被一块一块剥落,露出了他苍白的躯体。长达千日的杀戮一点一点展开了他少年时期的骨架,四肢修长,宽肩窄腰,骨骼Jing致,但几乎找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肤。纵横交错的伤痕布满了他的周身,有些经年累月已经愈合发白,有些结痂不久,还有不少新伤,露着鲜血淋漓的皮rou,在水流中渗出丝丝血色,新旧交叠,狰狞又可怖。墨黑的长发水草一般在水中飘荡蔓延,轻柔地绕过他的身躯,在伤口上缠绵起舞。
肖然静静地坐在地下河潺潺水流之中,目光平静而安宁,注视着虚无一片的黑暗,倾听着自己心跳。任流水漫过胸膛,温柔地舔舐他满身的伤痕,如同深渊中爬出的水妖,临水照影,寂然无声。
过了许久,他从河中站起,扯出一套同样破碎的衣服套上,沿着河岸奔出近百里地后直冲而上。
他回到了栖身的洞窟,拿出一件衣服撕成布条,仔细地编了一个网兜,把洞中散落的几颗鸡蛋大的魔晶都装了进去,系在腰间的兽筋上。
做完这一切,他伸手抚摸着山岩,最后一次一个个地慢慢抚过喻川的名字。
他的手指开始微微的颤抖,幅度越来越大。
——我可以出去了……
——我可以出去了。
——我可以出去了!!
心脏渐渐越跳越快,直到震得他太阳xue都开始涨痛起来,难以言喻的喜悦和剧烈的心痛刺激得他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肖然紧紧抱住膝盖,在寂静无声的黑暗中悄无声息地肆意狂笑,巨大的狂喜中夹杂着极致的悲苦。
——我还活着吧?
——我还是一个人吧?
——你还……要我吗……
底部、下部、中部、上部。肖然不知疲惫地越过一个又一个区域,最后止步在了大裂谷上部地区临近出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