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燕思抽出腰间的折扇, 敲他脑门儿:“你为我求了平安, 谁来为你求呢?傻子。”
“干爹最疼我了,他会为我求的。”
提到易东坡, 卫燕思又好气又好笑,这老东西为了保住狗命,自然要劝她别出宫, 照样使出老招数,跪在她腿边,抱着她的腿呜哇乱嚎,声泪俱下。
可她执意要走,他也拿她没办法,便默默回自己的院子收拾行李,说什么也要要跟她一道去。
卫燕思才不信他嘞,他这人虽然算个忠仆,但为人太狡猾,最爱的还是自己性命,真要突逢险况,极有可能卖主求荣。
再说了,他年幼时就进宫当太监,没多少民间生存的经验,一把年纪了,还不长胡子,话音也尖尖细细的,容易暴露他太监的身份。最惨的是他年事已高,估计人还没到禹州,一把老骨头就已经散架了。
为此,卫燕思死活不带他。
易东坡哭得更凶了,上气不接下气,一口一个“奴才放心不下您”。
卫燕思戳穿他:“你是不放心你自己吧!”
她这养心殿的主子一走,就剩下易东坡来扛罪,父皇和母后绝不会放过他,反正都是一个死,与其坐以代毙,他还不如随她出宫,若真把曲今影救回来,他还能讨个活路。
易东坡的老脸真真挂不住,啜泣两声,擦干鼻涕和眼泪:“果然万事都瞒不过您,求您发发慈悲,带奴才一块走吧。”
卫燕思铁石心肠,非留他在养心殿自生自灭。
“您说干爹一个人应付得来吗?”春来扶着卫燕思进马车,待卫燕思坐好,跳上车辕边,挥舞着马鞭敲上在马屁股,车轮摇摇晃晃的朝前滚动。
马车甚小,车厢内空气闷热,卫燕思展开折扇,一边扇风一边摘下香囊,放在鼻子下轻嗅几口,这里头装有一朵蔫掉的茉莉花,花香已所剩无几了。
因为是曲今影送她的那朵,所以她舍不得丢掉。
她把花随身带着,就好像曲今影一直在她身边。
“放心吧,你干爹混际宫中多年,多的是办法脱身。”卫燕思虚晃的眼眸逐渐聚焦,定定的望着风景变换的窗外。
恰逢春来走到一岔路口前,他勒紧马绳停下马车,问:“六公子,咱们走哪一条道?”
左边那条是官道,途有驿站可以歇脚,路程也短,却容易暴露行踪,引起红莲教和大内的注意。
右边那条则是小道,到达豫州会绕一大截,还要乘船走水路,另有山匪水匪兴风作浪。
卫燕思啪的一下收起折扇,道:“走小道吧。”
她说完,迟迟等不来春来的回应,便出声喊了他一声,他依然没理。
卫燕思突然变得紧张,伸出扇子挑起车帘,眼皮一挑,就见马车外站着一个人——经年不变的一身玄衣,手提一把长剑,鼻梁上横着一块不长不短的刀疤。
“风禾!”
卫燕思的脸色突然Yin沉:“我还是那句话,豫州我一定要去,让开!”
风禾双唇紧抿成一条线,不退反进,落脚之处尽是枯草的窸窣声,光听着就使人毛骨悚然。
他在马头前站定,抬手自春来手中夺下了马绳。
风禾武艺高强,凭他一己之力,制服他们二人可谓易如反掌,他们若反抗,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可爱情的力量很伟大,卫燕思铁了心要当这颗鸡蛋。
她钻出车厢,一把揪住马绳,同风禾拉扯。
不过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她只好气咻咻的丢开马绳,跳下车:“春来!咱们不要马车了,走着去。”
风禾急忙喊住他:“万岁,是太后让奴才来的。”
卫燕思双手叉腰,斜眼瞧他:“她吩咐你来捉我回去的呗!”
“您误会了,她让奴才务必护您周全,平安抵达豫州,救回清慧县主。”
卫燕思:“!”
她实在难以想象,太后这等爱子如命的人,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不免担心其中有诈,于是双臂环抱在胸前,一副拒绝合作的模样。
“太后的确不愿意您离开,但您忘了吗,清慧县主的母亲是她的挚友。”风荷拍了拍马脖子:“太后她……一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呐。”
他的目光眺望远方,像是在追忆一去不复返的时光,眼瞳内竟有无法言喻的悲伤。
卫燕思最见不得人伤心,目睹他复杂的表情,愣是生出了一点于心不忍,试探着靠近他,重新去夺那马绳。
这回,风禾仍不愿撒手,就在卫燕思误以为他耍诈的时候,他收敛悲伤,扬起一和煦的笑,说:“万岁,你歇着吧,奴才来赶车,奴才赶车赶得比春来好,能让您少些颠簸。”
春来单纯,心眼儿少,义无反顾的选择相信风禾,纠正他说:“要叫六公子,不能叫万岁,咱们要自称小的,不能自称奴才。”
风禾眼含谢意地揉揉春来的头发,又扭头对卫燕思道:“小的记住了,六公子上车吧!路很远,咱们要快些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