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嘉时懒得生事,想必姜岚与贺嘉佳也是如此想的,于是,如昨晚一样,一家人各怀各的心思,却纷纷落座。
贺爷爷没动筷子,谁都不敢动,过了许久,贺爷爷才说,“嘉时,你高中就去省城念吧。”
贺嘉时一愣,没想到贺爷爷会在初一一早说这个。
初三一开学那会儿,秦言曾跟贺嘉时提到过想去省城读书。秦言向来成绩好,考省实验保准没问题,那时他刚刚丧母,父亲又整天不着家,去外面读书倒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于是,贺嘉时想也没想就对秦言说,我陪你一起去,咱们都考省实验,以后还当同学。
秦言起先没把贺嘉时的话当真,只对他说,“你期末考试都要掉出前十了,快先上点儿心吧。”
贺嘉时听了这话,结结实实地给秦言弹了个脑瓜崩,接着他转过身来,面朝秦言,耸耸肩说,“担心什么呢?你哥我的成绩你还担心啊?”
倒也不是贺嘉时说大话,他的成绩虽比不上秦言,却一向在子弟中学里名列前茅,这回跌到班里的七八名,纯粹是个意外——
物理考试答题卡没图,一卷的四十分全没了。
不过,贺嘉时自己是不在乎这些的,也没跟谁说过,四十分没了就没了,不过是一次期末考试,又不是中考高考,有什么可计较的?
再说,涂错了就是涂错了,犯了错他就背着,没什么可解释的,他也懒得解释。
只不过,面对秦言,贺嘉时却突然有了这点儿“胜负心”,嘟囔着,“我这是物理答题卡涂错了才没考好的——”
秦言一愣,问道,“怎么不跟班主任讲?他那天不是还在班会上批评你退步大么?”
贺嘉时不屑一顾道,“无所谓,随便他怎么说。”
第二天晚上回到家,贺嘉时少有的主动给身在N市的父母打了电话,对他们讲,自己想到N市读高中。
在这以前,家里人一向是默认了他会留在矿厂读高中的。
他本以为父母会一口答应,他本以为他们一家四口终能渐渐熟悉起来,成为真正的一家人,可谁知父亲贺民听了这话,却沉默了良久,他反复追问,可贺民却只说,“再说吧”。
他觉得古怪,后来又打电话问了几次,贺民却每次都是含含糊糊的,半天不肯答应。
再后来,母亲姜岚接了电话,说在J城念书也一样考大学。
贺嘉时觉得很不对劲。
他虽然从小跟着爷爷nainai一起长大,与父母生疏是自然的,可他却没想过,父母竟连自己去N市念书都不肯。
他气急败坏地将电话扣上,索性也不管这些了,反正报考高中是他自己报考,父母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到时候自己考上了,他们还能不给交学费?
后来,贺嘉时又把这件事告诉了爷爷nainai,爷爷nainai却很高兴,只说让贺嘉时好好学,剩下的什么都不必管。
贺嘉时亦没再多想,或者说,他也不必想,反正想也没用。
贺爷爷此时的这番话一毕,空气顿时冷了,贺嘉佳把筷子一撂,碗里的饺子一口没吃,她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岚大惊失色,连忙在女儿身后喊道,“嘉佳,你去哪?”
贺嘉佳转过头来,狠狠看了自己爷爷一眼,继而望着自己的爸爸,眼里带着晶莹,似有些失望,说,“回家。”
姜岚瞧也没瞧老爷子一眼,只看着自己丈夫,贺军却低下了头。
姜岚心一横,拿起自己的外套,紧随贺嘉佳出门去了。
贺军眼见女儿与老婆都走了,顿时慌了神,正要起身追他们,老爷子却“啪”地一声,猛地将筷子砸在碗沿上,喝道,“坐下!反了你们了!”
老爷子年岁已高,威严却在,贺民生怕老爷子被气出个好歹来,连忙劝着,“哥,先坐下吃饭。”
贺军没法子,他拿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只得硬着头皮坐下。
老爷子眼神犀利,“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你看看你养的好老婆,一个个都无法无天起来了。”
他捂着胸口,大声喘了几下,“嘉时高中到N市上,这事没得商量。”
贺军皱紧眉头,“爸!”
那么多年,老爷子一直瞧不上贺嘉佳是个女儿,又瞧不上姜岚这个儿媳妇,对于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贺军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番,他实在被老爷子折腾坏了。
他看着自己的爸爸,重重地叹了口气,说,“爸,我和姜岚好不容易打拼才有了现在,多少人等着我俩犯错误,多少双眼睛在背后盯着我们……你现在把嘉时弄过去,你让我们……你是想让我们俩丢饭碗啊!”
贺嘉时忍不住低声冷笑,他心里闷得紧,跟这些人坐在一起,他就连呼吸都不畅快了。于是,贺嘉时匆匆扒了两口饺子,随后便起身去院子里收拾家务。
屋里,贺军压低了声音,与老爷子据理力争,后来,连贺民和林楠也加入了,却怎么都说服不了这个老顽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