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呼啸,雪落满地,整个世界一片寂静,广阔的黑夜中,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
贺嘉时听了秦言的话愣了几秒,接着,他笑笑,挑了挑眉,问道,“猜这么准?算你厉害。”
见秦言不说话,贺嘉时又凑上去,问道,“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秦言看了他两眼,说,“你家里人都在呢,打电话不好看。”
贺嘉时揽了他一下,捏捏他的肩头,“不管他们,你叫我、我肯定出来。”
秦言笑笑,却没搭腔。
他们都知道,他们不是彼此唯一的朋友,却是彼此唯一能在这大年夜一同咀嚼痛苦的朋友。
贺嘉时喝着秦言买来的酒,他喝酒急,几瓶下肚,酒气就往头上冒,脑子中混混沌沌的。他看着秦言,揽住秦言的肩膀,放软了声音,小声说,“别怕,妈妈走了,还有我陪着你。”
秦言愣了一下,心中动容,他望着贺嘉时,心底里的那些不愉快渐渐消散,片刻过后,他又笑笑,没说什么,只“嗯”了一声。
贺嘉时一瓶接着一瓶地往肚子里灌着脾酒,秦言却没像曾经一样地拦着他,自己反而也喝了起来。
自打陶英去世后,秦言就喜欢上了喝酒时的感觉:浑身都轻飘飘的,仿佛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贺嘉时起初看到秦言喝酒后,心里还有些悻悻的,他俩以前可没少因为贺嘉时抽烟喝酒的事儿吵过。
可后来,贺嘉时又觉得心酸:秦言再也不是以前的秦言了。
他与自己一样,失去了快活随性的资格。
贺嘉时自己活得不痛快,却希望自己最好的朋友能过得好一些。
想到这里,贺嘉时不禁看着秦言的脸颊,心中涌动着隐隐的悲哀,他摸摸秦言的头发,没什么意味,然后与秦言靠在一起,就像小动物一样,在这天寒地冻中依偎取暖。
秦言没反抗,他也靠在贺嘉时的身上,久久没有动弹。
这天晚上,他们喝了太多酒,北方的狂风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在他们的脸颊上、耳朵上,划出一道道细密的口子,半醉间,实在熬不住酷寒,一同寻了家没停业的小旅店。
贺嘉时砸开门时,店家一边低声咒骂,一边让他们进来。
小旅店的房间狭小,窄窄两张床几乎要并在一起,他们分别躺着,却仿佛肩并肩,脚挨脚,就像以前睡在同一张床上那样。
其实他们已经有挺长时间没在一起睡觉了。这段时间以来,他们总是争执、吵闹,现在想来,都是些鸡毛蒜皮、零零碎碎的事情,实在没必要。
可秦言有时候偏偏忍不住。
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就越来越依赖贺嘉时了,后来,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对劲,于是他只能想方设法地冷落贺嘉时,试图拉开两个人的距离,至少要恢复以前的轨迹才好。
可疏远自己最好、最重要的朋友让秦言分外难受,更何况,贺嘉时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朋友。
所以,当他看到贺嘉时与别人勾肩搭背、形影不离后,心里就更难受了。
于是,秦言一边冷落着、疏离着贺嘉时,一边又忍不住地跟贺嘉时吵架、闹别扭。
贺嘉时脾气大,性格很冲,一点就着,可因为陶英的死,他对秦言却格外纵容,无论秦言说什么,做什么,他总试图耐着性子,陪着他,顺着他,生怕他情绪不对劲。
也正因如此,秦言反而更别扭了:就像是千方百计的,想要以此来证明自己在贺嘉时心中的分量一样。
他们吵吵闹闹,到最后,上学放学也不一起走了,吃饭也各吃各的了,更别提一起睡觉了。
如此算下来,这种状态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了。
他们分别躺着,喝剩下的酒瓶倒在地上,烟灰弹在桌上,贺嘉时困极了,却又不想太快睡去。
他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好的氛围了。
于是,他突然伸过手来,抓了一下秦言的胳膊,语气里有些自嘲,又装作不在意,“言言,妈妈去世了,我也很难过……她走了,以后就你一个对我好的人了。”
秦言心中酸酸的。他扭过头,久久地望着贺嘉时。
贺嘉时也望着他。
窗外的月光穿过未合上的百叶窗,照在秦言清秀的脸上,秦言眨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仿佛扫进了贺嘉时的心里,让他有点毛躁。
他盯着秦言的脸,突然想起什么,于是起身,跨到秦言那张床上,掀开秦言的被子,正要钻进去,秦言却猛地把自己的被子拉上,问道,“你干什么!”
秦言的声音有点儿大,让贺嘉时不明所以,“怎么了?以前不是也经常一起睡么?”
秦言亦觉得自己的反应不正常,他连忙松手,低下头去,含含糊糊地说,“床太小了。”
贺嘉时没理他,自顾自地侧趟进来,像以前那样,很自然地把手搭在秦言的腰上,然后笑道,“这有什么的?”
这没什么的,几个月前,陶英刚去世时,他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