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白担心了,他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年,我才是。他在这儿有归属有港湾,不像我寄人篱下,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
杨千瑞忽然说:“你可以教我做作业吗?”
我犯了懵,“啊?我也不懂小提琴啊。”
杨千瑞说:“不是。公共课的,编曲还有和声的一些作业。”
我紧张地皱起了眉,“你认识五线谱吧?”
脑海中自动唤起了给彦良补习的痛苦回忆。那家伙凭吉他考进来的,只认识简谱,连音符都要一个一个教他认,实在将我耐心耗尽,对他大吼大叫,崩溃到差点砸地板。
“当然认识啊,不认谱怎么拉琴。”
哦,这么一说,反倒我成了个傻子。可能是那时被折磨出走的理智,还有部分未归。我没有诲人不倦的Jing神,所以在未来的职业规划中,“老师”这两个字被我早早划去。
但教他嘛……勉强能答应。
我问:“现在?”
杨千瑞眼中闪烁着动人的神采,小鸡啄米般点头,“可以呀,你有空吗?”
“有。”我说。
他笑着跟上我的脚步。
彦良不在家,又不在,不知道去哪儿鬼混了。我也没资格指责他,要不是被缩减开支紧衣缩食,估计我也不怎么着家。
我领着杨千瑞在客厅坐下,大衣一脱,给他倒了杯热水。他接过后,搓着暖手,不喝。
这房子的制暖系统实在是难以启齿的简陋。杨千瑞上次来时,人声鼎沸,拥挤的体温盖过了地板的chaoshiYin气,才感受不到。这会儿只有我们两个,说句话呼出的气,都成了阵阵冷风吹过。
杨千瑞不懂的地方很多,也很基础,但我不用太费口舌,给他讲解两遍他就懂了。他握着铅笔的手冻得发红,我从房间里拿了一条毯子,给他披着。
他一边哼着,一边用笔在五线谱上记录。这些课程,我大一都上过,但对我来说没什么难度,直接参加考试就跳过了课程。也正因如此,才有大把时光寻欢作乐。
杨千瑞为什么会连这么基础的东西都没学过呢,想着,我就问了出来。
杨千瑞自然而然地答:“我只学过怎么拉小提琴,乐理啊编曲啊这些,都没接触过。”
那我就好奇了,“那你怎么不去茱莉亚或者科蒂斯?没考上?”那两所都是更顶尖也更专注于培养专业乐手的殿堂。
杨千瑞放下笔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不知道,没试过。”他的目光不知何时暗淡了许多,“我爸本来不愿意我一个人出国学音乐的,怎么说不让。后来好说歹说,有亲戚在波士顿,可以拜托他们照顾我,才松了口。”
这理由……我眼前这人是温室里的花朵吗?还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
我感觉说不出来的奇怪,没来得及细想,彦良就回来了。
他推开门,看见我们两个,“哟”了两声算作打招呼。彦良放下背上的吉他琴盒,应该是又去街头演出了,这也是他的爱好之一。在广场卖唱一个下午,最丰厚的一次收获是五美元巨款。我很担心他的前途。
彦良在我们对面坐下,直勾勾地盯着,打趣道:“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杨千瑞略带窘迫的目光投向我,大概是期冀我给出回答。他脸皮薄,惯不会应付这些。
我说:“还不是给你跑腿,什么活都交给我。”
彦良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拆台,“不是你主动……”要我猜肯定是后者。
赶在他说下去之前,我冲过去捂住了他的嘴,和他扭打在一起。闹了一阵,他投降道:“好了好了,晚饭吃什么?”
“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就做些什么。”我说得如同命令一般。
一般我们一起在家吃饭时,总是他下厨比较多。他说我的厨艺,只能喂喂广场上的白鸽,还得落得被那些胖鸽子啄头逃跑的下场。
彦良拉开冰箱门,叹了一声,“只有两个蛋了,上次应该采购点东西回来的。”
“那就做个蛋炒饭吧,米总还有吧?”我说。
“有。”彦良应和道,突然又惊叹,“呀——这什么?大蒜?你买这么多蒜干嘛?”
猜都不用猜,我就知道他没看仔细,说的是那一袋糖瓜。他没见过那东西,这反应也很正常。
“糖瓜,老北京小吃,蒜什么蒜。”
彦良听了,顺手拿起一个啃了一口,牙差点没被崩掉,“这什么玩意?纪晓岚发明的?”
“你刚从冷冻拿出来,你咬冰块不崩牙吗?”我真服了他的智商。
彦良抿着嘴唇,许久之后糖块在他嘴里融化了,又嚼了半天,皱眉道:“怎么越来越粘牙?胶水做的?”
“麦芽糖啊麦芽糖……”我摇头无话可说。
彦良泄气地把缺了个口的糖瓜丢回袋子,扔进冰箱,“你买这玩意是不是就等着某天陷害我?”
我察觉身旁的人脸色红了又红,快赶上炸开的红炮仗,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