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晴芳往后一倚,摸起了桌上那只没有吸完的香烟。打火机“啪”的一响,烟头明灭起来:“都散了吧,找你们的伴去。”
“晴芳姐,你就这么把我们叫过来,推过去的。给你帮了什么忙,我们还不知道呢。”边上的姑娘问她。
她抬眼:“救个人。”
“姐姐,那是不是你姘头?”那女生不哭了,本也不是多重的伤,她往后弹一把头发。把发夹带正了,笑嘻嘻的:“那人可好看了,乍一看像画报里的模特,就是太小,模样还是个孩子呢。”
曼晴芳被她们说得脸上一热,扭着腰走了,沙发上笑成一团。新的音乐放了起来,有人走到沙发边上,捏住一只纤细的手。互相贴着抱着,扭动着腰肢,到舞厅中央去了。
有位年纪颇大的绅士则在沙发旁茫然起来,刚刚的舞伴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曼晴芳沿着更衣室往内侧走,一扯,便掀开了杂物间的帘子。那空间很小,祝言仁侧着身猛地吸了一口气。发现是曼晴芳,才将那一口气吐出来。从那里出来,他迟疑了一下,握住了祝莺的腕子,把她手打开,另一只手在她掌心一拍。撤开时,上边是花花绿绿的钱票。
“这是我所有的钱了。”他松开手,诚恳地看她眼睛:“我知道是姑娘救了我的命,将来必定会报答你。”
曼晴芳脸上带着一层薄红,她看了看那些钱,没有想起该怎么回话,却突然发现右手指尖缝隙里,有一丝烟油。她顿时觉得难堪。连忙把钱收了,两只手都放在腰后,拉得很长,像个女学生。
“你能报答我什么?”她质问他:“不过一个小孩儿罢了,还惹了我大哥,这次我能救你,下次呢?”咄咄逼人的,她发现舒适了许多。手也放松了,把钱还给他:“你留着吧,我用不着这点钱。”
祝言仁接过钱,想了想她话里的意思,转身要走。走出去两步,他站住,回过头。看见曼晴芳竟然是张着嘴巴的,似乎是要说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她却若无其事起来。于是他垂下眼睛,对她很中式的拱了拱手:“姑娘的……”他想说“芳名”这样叫似乎更合适她的身份,但是唐突了,所以他问:“姑娘怎么称呼?”
“曼晴芳”她说得很快很急,像是早有准备,又迫不及待:“那你…你呢?”
“祝言仁”他极富有礼貌地笑了,或许因为不经人事,看起来天真又灿烂,深深地一弓腰:“多谢姑娘,日后若用得上我,在所不辞。”
“啊…好。”她自觉有些失态,很快的转过身去,像是很疲惫地坐在了面对着大窗的那只沙发里。背后,是祝言仁嘚嘚嘚地下楼声。她狠狠地咬了咬牙,明明二十三岁了,怎么自己还有小姑娘似的心思?她想不清楚。
匆匆回头看见祝言仁从楼梯那里转了弯,只能看见他的头顶,她着急了,在嘈杂的舞曲里,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霞飞路39号,若是出了事可以找我。”
祝言仁听着她的话,有些刻意的不去记39号。因为他知道自己骨头软,但又脾气硬。这一口软饭,他怕自己不得不去吃。
拐出三道弯,直直地走了一大段。他拿出一小部分钱,去一家成衣铺买了长裤短衫黑布鞋,外带一只破烂的斜挎包与灰白的鸭咀帽。刚走出成衣铺,对面就是一家糕点店,飘着甜腻的香味。他看着圆嫩嫩的一只面包咽了一口唾沫。往长裤口袋了一摸,又狠狠地一攥,低下头越了过去。挨着就是一家中药铺,应该是顺便帮客人煎药的,苦涩的气味从那里飘出来,带着幽怨与哀伤。倒是让他胃里充胀了不少。
抬头看,不远处就是一家报社。父亲原来就是这里的经理。这时候,说不定靠着父亲原来的关系能帮他一把,他想着往那边走过去。
15、钱从哪来?
贺天干斜斜地一歪,袋子里的黄豆粒小瀑布似的“晃”的一声,从他头顶倾泻下来。
管事叹了一口气,把他拉起来:“老贺,你整天这么干哪行?这样你就是累死也挣不了多少钱,再惹上劳累病,哪有钱治?况且……况且这些损失的全是我赔。”
“我捡起来”他把背上的袋子放下,开始一捧一捧的往袋子里面扔,边扔,黄豆粒边扑簌簌地撒出来。
“唉唉唉”管事上去拉他:“我听说刘经理的小姐最近在招男仆人。”他在身上拍拍打打,最终从怀里掏出一只条子:“你拿着这个去,碰碰运气。那个挣得钱多,你也有时间在家里多陪陪你那个…疯婆娘。”
贺天干突然抬起眼,管事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很不耐烦的朝他挥了挥手。贺天干有些笨拙的冲管事点了头,表示感谢,然后按着条子上的地方走了。
地方不远,他运气也不错。刚一到就正好碰上了那正招男仆的小姐。看了他一眼,话都没问一句,让保镖把他轰走了。
“长得不好,又不机灵,还带着凶相。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敢到人家里做仆人了”小姐一边走,一边给自己的女仆抱怨:“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凶神恶煞的,吓了我一跳。”
贺天干捏着条子,六神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