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聪明,聪明到了极致。◎
“林朔……”洛子川心里想道。
他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眼前这位林朔将军的墓碑,一定不是林岁言或是陆云丘垒的。
一是不敬,林朔是林岁言的父亲,他断然不能称之为“叛党”;二是如果有为林朔垒墓的机会,一定不能把墓碑放得如此之远,远到乘骑快马两天内却无法到达。
“云丘……”林岁言唤了一声,陆云丘会意,从马背上拿下一个袋子,递了过去。洛子川心中正诧异,那袋子里装的不是干粮吗?
林岁言不知从哪摸出来两只碗,摆在墓碑前,一碗倒上干粮。随即摸出酒壶,满满当当倒了另外一碗。
林岁言忽然笑了,像一个儿子对父亲的那种天真无邪的笑。
“爹,儿子来看您了。”林岁言道。
“您这一年过得还好吗?”
“不必挂怀我,爹,儿子过得很好,要是钱在那边不够用了,托梦告诉我,儿子给您烧去。”
“儿子陪不了您很久了,等会儿就要回去了。爹您在天有灵,保佑所有记挂我的,与我所记挂之人,平平安安的可好?”林岁言笑了笑,撩起衣摆,黑色的布料与地面接触,膝髁落地,林岁言抬手垫在即将落下去的脑袋前面。
洛子川看得清楚,他一共磕了三下头。
洛子川心中仍有些惊讶。不说当年林朔将军率兵叛乱多么出名,可死后竟被别人随意葬在一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年年无人来往,更是连坟前的贡品也少之又少。
细细揣测开来,在此垒墓之人极有可能乃朝廷之人。既然他们敢在墓碑上的字刻“叛党”二字,就说明他们的关系必须是与林朔为对立关系。且此地方杀戮气重,明显经历过一次大规模战争,人员死伤惨重。南方还算安定,唯一一次声势浩大的战争乃朝廷军队与林朔等人交战那一次,林朔将军败退,被遭斩杀。也许正是他们随手把人埋在这儿呢?
至于墓碑上的“叛党”二字,他们分明可以省去的,花着工夫刻字,无非是想羞辱罢了。
待了半晌,林岁言道:“走吧。”
“什么?”洛子川。
“拜也拜了,看也看了,总不能在这儿扎帐睡觉吧?”林岁言说道。
“我的意思是,你把这些东西留在这儿,没有关系的吗?”洛子川的目光停留在暮前两只碗上。
“自然无事。当朝皇帝可不像我有这么多闲工夫,每年掐着点赶来祭拜故人啊。”林岁言道。
林岁言忽然笑着说道:“况且这些东西,过不了多少日子,就要被来往的流浪汉给吃了。他们可不避讳这些,饿极了什么都能捡着吃。”
其实这些,不过真的都是自欺欺人罢了。死人的魂魄真的能吃饭吗?自然不能。可洛子川对林岁言的作为却感同身受,还在云川谷那会儿,只要有时间,务必要赶到竹林深处,父母墓碑前看看,去送点吃的,斟几碗好酒,顺便摆上几页新领悟的武功心法。人都死了,肯定看不到的呀,可有些时候人就是这样迷信。
终于,洛子川说了一句内心不知该不该说的话:“其实,如果皇上派兵守在这里的话,我们可能真的有可能会被抓。”
林岁言直接回答:“但是他不会。”
“为什么?”洛子川秉承着“不懂就要问”的Jing神询问道。
此时,三人已经坐上马。陆云丘间接地抛眼神暗示,洛子川受到一记眼神提醒,刚想岔开话题,林岁言思虑片刻,倒是直言不讳地答了。
“陛下多么伟大,自然不会做这种卑劣之事。”林岁言好笑地说道。
“当年先皇驾崩,唯一可以直接继承皇位之人便是太子。但偏偏在这个时候,甚至说——就在登基的前两三日,太子……被毒害了。太子死了,唯一与皇室有血缘关系的人即是当年的荆王爷。王爷继位,太子这件奇案拖了两三年才察出个所以然,据说是御膳房的一位年轻厨子曾与太子结下梁子,幼年被太子折辱打骂,看到他即将一统天下,心中不服,于是做出给太子饭菜下毒的事。”
说罢,林岁言还挑眉,问洛子川:“你信吗?”
这件事,洛子川是知晓的。云川谷是为数不多的医谷,洛亦止又医术高超,算是半个归隐山间的世外高人。不少痴迷医术或是被迫行医的公子都来此学习行医救世之术,指不定一些人偷偷说上一嘴陈年旧事 ,或是提一句近期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洛子川恰巧听到,就记住了。
加上洛韫是个好事儿的,她是云川谷少谷主,什么事打听不到?探听到的事不忘与他和洛毅分享,长期以往,这些人就成了洛子川对外界之事的唯一知晓来源。
“听公子这话意思,是不可信咯。”洛子川说道。
“不错。据我所知,这位太子一生沉着冷静,不浮不躁,是难得的君王料子,更甭提借权势地位折辱他人了。况且,皇室中人自古身份高人一等,要打要骂这些草民也反抗不得。这位厨子究竟是有什么深仇大怨,大到可以冒着杀头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