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查到。警察同志说那个账户是XX省的。”小姨转述着警方的话,“但是,现在除了积极协助警方调查和等待,我们也做不了太多。”小姨拉着我的手,下意识掩上房门,压低声音说:“阿毓啊,你要是带了钱给你妈,千万自己藏好咯!”
我疑惑地问:“为什么?”
小姨皱起了眉头,“刚才那帮人,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都聚到你家。你妈做生意难免挪用个资金,大家也都觉得她为人老实,不担心她会欠债不还。可现在出事了,你妈的钱款全没了,所以那些借过你家钱的亲戚都上门来了。还有的大概是因为前一阵你妈在投资平台赚了点小钱,和他们聊天说起来,有些人就主动要你妈带他们投资,但是申请账号,转账都是他们自己弄的,出了事倒找上你妈!”
第一次听说我家欠了外债,而且我妈投资失败,还连累了亲戚,那种无力的、天旋地转的感觉笼罩了全身,身体不受控制地软了下来,我撑着旁边的桌子坐下,一字一句地问:“她欠了多少钱?”
“欠亲戚的都是仨瓜俩枣的小钱,我和你舅会想办法垫着。而且,他们都知道咱们家留洋回来的高材生还嫁了一个上海本地的富豪大少爷,他们不敢对你妈怎么样的。但是,你千万别把钱送你妈手里,她现在情绪不稳定,想一出是一出,万一她耳根子一软,又把钱给那男人怎么办?”
“她都被害成这样了,应该不会把钱给骗她的男人吧?”我愣愣地说。
“谁知道呢?万一那个男的又用甜言蜜语哄你妈。我让她删微信,死活不肯,说要抓着线索。”小姨取了挂在一旁衣架上的挎包打开给我看,里面躺着一本红色的簿子,“喏,你妈让我保管着,你家这套房子的房产证。”
我更加疑惑,我妈怎么把家里的房产证交给我小姨?
“她呀,吵着要卖房子,我劝她房子没了你住哪儿?你要去大上海住女婿家?那叫人家亲家怎么看我们阿毓啊?你这孩子怎么命那么苦,有那么个不闻不问你的爹,现在你妈又......你妈辛苦一辈子就剩下这套房子了,她要是头脑一热把房子卖了,钱再给骗了,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跟她说,你总要给阿毓留点东西,我怕她一时冲动,把房产证要过来保管,你放心,你只要坚决不同意,她不可能卖房子!”
我脑子里乱作一团,我妈不是已经听了我的劝,打算放下此事,恢复正常的生活轨迹了吗?
小姨走后,我在家守着我妈。这是多年来,我第一次真正专门为了陪伴她回家。说来也奇怪,即使我上大学就在离家不远的上海,除了逢年过节,我几乎不回家。连暑期也是宁可在大学做助理研究。
果然,半夜母亲就起床了。
我坐在餐厅的四方桌上等她,尽力保持着微笑,“妈,我煮了宵夜。您要吃吗?”
“你回来啦?不是说明天上班吗?”她无精打采地坐到我对面。
“现在没什么比您更重要的。我们可以谈谈。”
“阿毓,妈对不起你。”她又开始控制不住情绪,像要哭了,“到了老,本来想多赚点钱,给你减轻负担,结果却成了你的累赘!”
我劝慰她:“您别老想着这件事情,事已经过去了。您才几岁啊?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都五十多了,我的人生还有什么翻盘的希望吗?二十年前,被公司辞退,我还可以卯足了劲下海做生意,再苦再累都可以忍耐,可是如今我老了,身体大不如前,也跟不上这个社会了。我现在看到别人,包括你小姨舅舅,都觉得我和他们完全不在一个世界。以前,他们讨论的东西,什么房子啊,股票啊,我还可以听一听,如今我已经一丁点儿也不感兴趣了,他们所拥有的世俗的幸福和快乐,都不会再属于我!想到以前虽然也没觉得自己多幸福,但是至少我走在路上是那么轻松。都怪我自己把这一切毁了!”
平淡的话语,我听得心惊肉跳,这件事情对她的打击已经远远超过了我原本的想象。我原以为只是钱的问题,可现在看来是她对一切事情都失去了兴趣,彻底地绝望了。而这种对什么都没有感觉的状态,我也曾经历过。
我努力搜索着可以点燃她希望的事物,我说:“您想想您未出生的孙子或者孙女。他们一定非常聪明可爱。您怎么会觉得活着没有希望呢?”
“我原本想着多少可以给你备一些陪嫁,或者把家里的房子换大一点,再装修得更好一点,这样你、姑爷和孩子回家,面子上也好看一点。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
我语重心长道:“妈,您也知道南和谦他什么都不缺,如果他真的在乎嫁妆或者房子,他根本不会找我的。为这些事情担忧大可不必。”
我妈又问我:“如果我想把这套房子卖了,你觉得怎么样?”
“卖了?那您住哪儿?”
“我是这样想的,我们这套房虽然吧在老小区,但是毕竟是市区的学区房,现在很多下一级农村乡镇的小学中学都关闭了,农村孩子就要到市里念书,可念书必须要有市区户口啊。本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