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经历过,他只是听医生说过,舒闲这种病情绪会很不稳定,但是他没有向陈丰说的一样,跟舒闲一起生活,所以没有真正见过。
这是第一次。
而在他见不到的时候,舒闲也曾这么崩溃失控过吗?
突然的,不可遏制的悲伤和绝望,无助地落泪,又不想被人爱。
那些时候,舒闲是怎么熬过去的呢?有谁会陪着他吗?
没有吧,甚至舒闲还要在许知面前尽力隐藏。
“唉……你多陪陪他吧。”陈丰看出了顾亦年是不常陪伴舒闲的,不然怎么会没经历过?但是看顾亦年的神色,也不像是不爱舒闲的,他也不忍心指责。
紧接着,陈丰又嘱咐道:“等他醒了,你尽量去安慰他,别让他自责,不然很容易加重自杀倾向。”
“嗯,我知道了。”
“可以去问问他为什么会突然失控,但是不要试图去说服他,因为你是不能理解他的,就像他也不能理解你。”
像是一个医生,也像是一个和蔼的老人,陈丰作为沈谣推荐的医生,也作为沈谣的导师,和沈谣的观念如出一辙。
理解的最深处是不理解,没人能完全理解另一个人,更何况是一个Jing神病人?
顾亦年也懂,但他还是禁不住蹙眉,禁不住悲伤。
他低声叹了一句:“他只不过是病了。”
陈丰点头:“是的,但是他未来可能也不会好了,那我希望你一直陪伴着他,每一次都像这次一样。”
“我会的。”
顾亦年的保证,并没有死生契阔的誓言,只是他的眼神坚毅,有一种让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
就好像只要是他说出的话,就一定会践行似的。
病人有这样的家属,陈丰是很放心的。
当初沈谣给他打电话时,告诉他可以信任顾亦年,也可以让舒闲完全依靠顾亦年。
他当时还有些不信。
他一直觉得,这世界上只有父母能够无条件接受孩子的各种情绪,给予最无私的爱,而爱情总是容易夭折的。
但有Jing神疾病的人,恰恰不能面对感情的波折。
他六十多岁了,看了很多病人,其中不乏与恋人一起来看病的。
那些恋人起初都满眼担忧,表示自己愿意陪伴一辈子,共同面对困难。
可是最后,太多都忍受不了反反复复的Jing神折磨,最后选择了离开。
他能理解,但是病人大多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他们会自责,会对任何感情都失去希望,也有不少最后选择了结束生命。
“沈谣说,可以让你成为他生命的依赖,我其实是抱有怀疑的。”
陈丰对顾亦年说道,但是是面带笑意的,有一种老者对晚辈的慈爱。
顾亦年听陈丰这么说,也附和着笑了笑,但笑得很苦。
沈谣当时问他了,问他愿不愿意成为舒闲活下去的动力,他说他不知道自己配不配,但他愿意。
确实,他是愿意的。
“你知道你要承受什么吧?”
“沈谣跟我说过了。”
“好,那就多坚持几年吧,就算要走,也尽量等他病情好转些了再走。”
陈丰还是保守地说了一句,毕竟他见到的,能在患者身边从开始陪到最后的,大都是亲人,少有爱人。
所以他希望顾亦年就算要走,也尽量不要选在舒闲病情正中的时候。
虽然他也知道这很难,如果病情好转了,为什么要离开呢?大部分都是在病人情绪最不好的那段时间离开的。
顾亦年面对陈丰话中的保留,没有给出回应。
他知道,说再多也是徒劳。
“你去陪陪他吧,等他醒了,看他情况我们再考虑调整一下用药。”
“嗯,谢谢您了。”
“没事,也谢谢你。”
陈丰很难得的,对病人道谢。
很久没见过这么明事理的病人了,他觉得顾亦年是值得他这句谢谢的。
回到病房中,顾亦年放轻脚步,走到舒闲的床边坐下。
他看着舒闲脸上的泪痕,心脏每跳动一次,就抽痛一次。
舒闲的眼睫毛都哭得黏在了一起,他想要去抚平,但手伸到一半就停住了,既怕舒闲被惊醒,也怕舒闲厌恶自己的触碰。
于是他收回了手。
大概到中午的时候,舒闲醒了。
睁开眼时,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他只能看到身边坐着一个人。
脑中的记忆还不是很清晰,他想不起来那人是谁,也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
他只能本能地哑着嗓子叫了一声,“白予。”
那人似乎是停滞了片刻,就拉起了他的手抵在了唇边,不断重复着,“我在”。
听到声音的刹那,他便知道,这不是白予,但是同样能带给他安心。
所以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