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下午两点。
周余坐在沙发上,有一种莫名的空荡感,这种感觉在母亲刚去世那段时间经常出现,也称不上多难捱,就是会觉得自己空空的,像是穿堂风穿过身体的那种空。
静坐了一会儿后,周余想起天台久未打理的花草。像是找到了活力源,拎着小铲子和花洒噔噔噔上楼去了。
天台在周余到这里之前都是一片荒地,被杂草和空矿泉水瓶填满。
事实证明,人无聊起来是真的很可怕的。周余花了一个星期把整个天台清理干净,又划成分区。靠墙的位置种了凌霄花和铁线莲。藤本植物好养活,随意扔下几颗种子便可以自己爬满墙。
可是种植时间太短,又不怎么打理,这些植物都还没长到最好的时候,稀稀疏疏的绿叶,有些惨淡。
比较娇贵的是那几槽绿植,久未有人光临,叶片已经有些发蔫,多亏了春日气候适宜和前几天的那场雨才有幸存活。周余蹲在地上用小铲子给它们翻了翻土,又浇了些水,这才有点像样了。
绿植散发着幽香,阳光悬在空中,晒得人直犯困,周余下楼拿了折叠椅和一本书,准备一个人在这里看一场日落。
书是在旧货市场上买的,只花了3块钱,原价要56块。看到一半才发现是盗版。印刷得有些歪斜,线轴也都开胶了,但除此之外并不影响观看。
这本书的作者有一段时间很受欢迎,周余也在书店随手把这本书翻过几下,只是当时看了三页就困得神志不清,遂只好放弃。这次又买回来却发现读起来很有意思,周余这才发觉自己错怪了这位先生,想来那天犯困的原因不是书,应该是前天只睡了两个小时的原因。
为了什么事情只睡了两个小时?忘记了。周余想着想着,就把书合到了脸上睡了过去。
因为觉得冷而醒了过来,天际已是连绵一片的余辉,黄昏里都是草木的香味,周余看到花槽前站着个人,正用花洒给那几盆绿植浇水。
周余还没完全从睡梦里醒过来,眯蒙着眼睛忙制止道:“已经浇过了。”
浇太多会死的。
男人转过身,不慌不忙地侧了侧身说道:“没关系,这是伞草。”
周余揉了揉睡眼,这才看清对方浇的正好是仅种了一槽的伞草,伞草喜水,原本种它就是因为那时正值雨季。
“哦,对。”
周余放下心来。视线从花草移到了浇花人的脸上,看清对方是谁后,周余却并没有多少诧异。
虽然这也是第一次在这里看到程景深,但在潜意识里却觉得如果这个秘密花园有访客,那么也一定只能是程景深。
“程医生你今天休息?”周余还是例行礼貌的问道。
程景深点了点头,放下花洒后,气定神闲地倚在栏杆上,闭着眼把头朝后仰了仰,露出明显的喉结,暮晚的风吹起他的头发,他说:“出来吹吹风。”
“没想到在天台发现了这么舒服的地方。”程景深看向周余,语气调侃道,“我的邻居怎么没有告诉我呢?”
周余不好意思低下头,把手里的书页簇齐。线圈松动的原因,稍有动作书页就会乱掉,必须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簇齐。
“看的什么?”程景深顺着他的动作用下巴朝他手里的书扬了一下。
周余把书举了起来让他自己看。
“讲的是什么?”程景深问道。
周余无声地思考了一会儿却回答了一句:“忘记了。”
实际上他几乎可以记得住书上的每一个情节,也并不是想立刻终结这个话题,只是他绞尽脑汁却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来解释这本书说了什么。
这个作者最擅长的就是讲琐碎的生活,整本书就像一部又长又枯燥的老电影。
好像什么都讲了,又什么都没讲。
急着想证明自己真的有认真看那样,周余忙说道:“可能是寻找一条鱼的故事……吧?”
说到后面自己都不敢确定,说了还不如不说,听起来就是很无聊的故事。
程景深却似乎饶有兴趣:“看完可以借我看看吗?”
周余点了点头:“但是这个书有点坏了。”
说着举起手里的旧书,轻轻抖了一下,里头的纸张便摇摇欲坠。
“我会小心的阅读它的。”程景深答非所问。
周余不再多言,只喃喃地说了一句“好”。
程景深环顾了一圈天台后问道:“这些都是你种的?”
“嗯,以前这里都是杂草,我就在这里种东西了。”周余解释道,“我很喜欢种花。”
又来了,小题大做,好像要特别向程景深展示些什么以提高自己的价值一样。唠唠叨叨的,这些事有必要特意解说吗?明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周余不喜欢自己这样。
程景深“你的爱好都很……”
“娘。”周余抢先帮程景深回答。
程景深愣了一下,说了一个字:“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