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世界建立起联系的关键必然是一段稳妥的关系,亲情,爱情或者友情。首先要和外界接触,才能达到重整旗鼓的目的。
“周余,你没有发现,你到现在都没有跟任何人建立联系吗?”
说着重新开始,却始终没有跟任何人连接。
“你得自己找到连接口才行。”
只有找到连接点,才能开始,只有开始才能继续。只有这样一步步走下去才可以改变。
他都知道啊,但哪有那么容易。
重新开始的前提是忘掉过去,忘掉过去就是忘掉母亲。那个是绝对不行的。如果连他都忘掉的话,就真的没有任何人会记得她的存在了。是他自己在不停的切断自己的求生路线。
见周余不说话,心理医生问道:“你还好吗,周余。”
周余回过神来,轻松地说道:“我很好,都很好。”
挂了视频后,周余突然非常想吃蛋糕。
他近来特别喜欢吃甜食,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等反应过来时,冰箱已经填满了各式各样的以甜味剂充填的色素零食。周余努力的回忆了一下,却怎么也想不起具体的时间,有些细碎的记忆像是跟着那颗被拔出的智齿一同被清理出了身体,只留下空荡的大脑。
实际上自从他拔牙之后,便再没吃过甜食了,除了程景深给他的那个冰淇淋。为了两周后顺利拔下第二颗智齿,程景深下了“禁止甜食”这样的禁令。
“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周余盯着空荡荡的砂糖罐自言自语道。
周余发现自己喜欢男人的时候已经是21岁了。
其实,任何事情都是有端倪的,顺着记忆的源头搜寻,总能找到线索。
比如说,周余的青春期似乎没有任何的躁动,只知道埋头读书,他很自然地把这些归因于沉重的课业,这样的想法让他成为了家长口中最优秀的那一类小孩。
再比如说,他大学时跟女友正值热恋却没有任何想要做爱的念头,他也很自然地把这些归因于自己是思想上的保守派,没有进行婚前性行为的准备,这样的想法又让他成为了女友心中最有原则的绅士男友。
大家习惯了用成就,情商,分寸这样的词语来衡量一个人,却始终不敢把“性”这个最直白的标准拿上来谈论一二。
意识到自己的“不正常”后,周余也尝试过修整自己的人生,找心理医生,或者是和男人谈一场恋爱,但换来的却是失败的恋情和母亲的离世。
只要起步出错,之后便都是无用功。人生就像是盖一座房子,起初是为了纠正一个细小的错误,可随之却派生出无数的差池,始终不肯放弃,于是造出了完全不成形状的烂尾楼。最后,也只剩下崩塌的结果。
让那里全部倒塌的最后一毫米到底是哪里?
周余手里拿着两袋砂糖,看着超市门口滚了一地的可乐罐,服务员正弯着腰把它们一个个都捡起来。明明没有人去碰倒,但是自己就是眼睁睁地看着那座堆得高高的可乐架一瞬间轰然倒塌了。有一个可乐罐滚到了他的脚边,他弯腰捡了起来递给了工作人员。
拿着两包砂糖回家,要做蛋糕的话没有足够的砂糖可是不行的。
电梯停在四楼发出了“叮”的声音。
走出电梯发现程景深正站在门口看向他,手里还维持着要开门的动作。周余下意识地把砂糖藏到了身后,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从下雨那天起,他们就再没见过面。明明是仅隔了一面墙壁的邻居,但是就是那么奇怪地再也没有交错点了。
程景深朝他微微颔首,笑了笑,周余也朝他笑了一下,往自己的门口走去。
周余发觉程景深身后还站着一个女人,穿着米白色的风衣,此刻正顺着程景深的眼神看向他。应该有些年纪了,年岁这种东西跟穿着打扮无关,从眼睛里透出来,这并非一种贬义,恰是一种肯定。
周余从女人的眼里看到些优雅,沉稳和一些漫不经心的温柔,故而推断她已经不止40。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女人微笑着看向程景深,语气有些探究。
程景深点了点头。
女人朝周余靠近了两步,笑道:“你做的玫瑰花束真的很漂亮。”
周余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就想起程景深说的那个“女孩”。周余不禁羞愧起自己的狭隘。
“那天是我母亲的生日,她非常喜欢你做的那束玫瑰花。”程景深朝他解释道。
周余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没有回应对方的夸奖,忙说道:“阿姨生日快乐。”
程母点了点头,笑得更柔和了些,仔细看起来会发现程景深的笑容和他母亲的如出一辙。周余不禁想到,程景深到了这个年纪大概也会是这样的气质吧。岁月只会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却无法冲淡他的魅力。
“景深刚搬来这里,又是一个人生活。可能有诸多麻烦,还要劳烦你多多帮助。”程母颇为真诚地说。
“阿姨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