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正值暑假的傍晚,天空忽的落雨惊雷、黑云滚滚,是江南常见的阵雨。她走进了许久没来的酒吧,为躲雨,也为放松。
酒吧外头的招牌上书三个大字,“雨霖铃”,本是个文艺清新的名字,却被不少知情之人戏称为“与零零”,因这家明面上是个普通的音乐酒吧,实际上聚集了不少零号,有同性恋、异性恋以及双性恋,不少网上相约的网友也在这里碰面。
酒吧的装饰一如既往,陈落跟服务人员打了个招呼,轻车熟路往里走。
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来着?
哦,想起来了。去年捉jian的时候。她远远望着自己的前男友被另一个男人按在厕所门上cao。灯光晦暗极了,但是他们的声音是如此清晰,欢愉至颤栗。现在想起来,那恍惚的声音也让她感到一阵阵恶心。
她要了杯酒安静坐着,只打算等雨停了便走。
外头的雨声被一首温柔的爵士乐盖了过去,萨克斯平静的抒情低音混杂着吉他弦音缓缓在耳侧流淌,如月下长河。
陈落就是在那个时候遇见容槿的。
男生稍显狼狈,身上的浅色T恤已经shi了,发尾也在滴水,看来是淋了雨刚来不久,不过坐得很板正,不像是来酒吧,倒像是在老师面前规规矩矩地上课。高脚桌上摆了一个空酒杯,一瓶酒以及一大瓶矿泉水。
她没忍住笑了,男生面无表情盯着矿泉水的模样实在很可爱。
过了大概有一分钟,他最终迅速地倒了满满一杯的矿泉水,仰起脖子灌了进去,那气势颇有壮士扼腕的意思。ye体从他的下颌滴下来, 看不真切,但留下了一道映着光的水痕,瞧着很是色情。
或许是喝得太猛,下一刻他用手背半掩着嘴剧烈咳嗽起来,脸咳得红了些,很漂亮。
这个人,喝水也能把自己呛到。
陈落饶有兴味地坐直了身子。她很久没有碰到这么合眼缘的男生了,正想着要不要过去搭讪,便看见一个模样清秀的男人端着酒凑了过去,低低跟男生说了些什么,眼睛不自觉地往他的身上瞧。大概是以为他喝的是酒,男人的动作更放肆了,悄悄从下面伸过去便搂住了男生的腰。
啊,原来有主了。
看男生没什么拒绝的反应,陈落有些遗憾,正准备收回视线,便听到了酒杯碎裂的脆响,在音乐声中颇为突兀。在众人扭头的注视下,两人对峙着,男生拧着眉冷冷盯着面前的男人,手里捏着残留的玻璃杯底座,上端尖锐的部分死死抵着男人的胸口,桌子上的玻璃碴昭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有几个旁观的笑出了声,男人的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恶狠狠“你”了声,到底没说出后半句。男生的表情确实太过吓人了,眉间的戾气似乎积叠了八辈子的仇怨,恨不得将男人手刃了似的。
男人白着脸连后退了两三步,喉咙里咕囔了声什么,转身打算走,大抵是还没在大庭广众下受过这种气,不甘心似的,又突然转回身将手里的酒泼在男生脸上,大声啐了句“有病”就撒开腿跑了。男生没来得及躲,闭着眼受了,手里的杯底滚落到地上,一时间紫红色的酒ye顺着额头滑落,像是滴滴答答涎下血水般吓人。
酒吧里除了音乐安静极了,男生浑身绷得死紧,仍处于防备的姿态,等了一会儿才睁开眼,整个人又凶又茫然,蓝紫色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有种脆弱的美感。他好半天才一点点放松下来,低着头坐回了位子,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慢慢擦拭脸和领口。
他的脸上没有表示出什么明显的表情,直到酒吧的工作人员过来清理现场他才回过神来,站起来弯腰给人家道歉,问酒杯要赔多少。
“不用了,”工作人员笑眯眯道,“给,那边的姑娘让我们送的毛巾,可以去卫生间擦一擦。还有,她说朗姆酒并不适合你,给你另外点了一瓶。”
桌子上新放了瓶度数低一些的酒,工作人员将玻璃渣处理完了就走了,男生愣愣的,然后往四周看去,只见右边角落的小沙发上坐着个笑意明媚的女孩,朝他招了招手。
一瞬间,在浑浊的空气和逼仄的灯光下,他的胸腔轻微震了震,仿佛被清晨绿枝上的小鸟啄了一口,却足够令他慌张。他匆匆收回了视线,不知道在躲避什么,攥着手里的毛巾站了会儿,转身去了卫生间。
等他回来的时候,陈落杯里的葡萄酒已近见底。
“这瓶酒,不用,我要回去了。原价给你。……谢谢。”男生走到了他身边,似乎在控制自己的语气,使它尽量听起来温和,因此说得很小心。他已经收拾好了,只是衣服上还是沾着深色的酒渍,头发还没干,稍短的部分直直立着,像个小刺猬。
“不是来酒吧试酒的?”
“现在不想喝了。”
陈落看着他,笑了笑,往自己的杯子里又倒了一点,站起身来将手撑在桌子上,歪头问他:“真的不想喝?”
男生垂眸没看她,喉结滚动了一下,也没说拒绝,好似陷入了极大的纠结中。
她仔细分辨着他的神情,等了一会儿,主动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