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人也不知贺暄在南昏侯府又受了什么气,只大气不敢喘地在他面前跪成一排,不停地磕头。
“滚。”
贺暄不耐烦地低叱一声,一群下人赶紧长舒一口气,忙不迭地往门口跑,生怕跑慢了又触了这瘟神的眉头。
待进了书房,被暖融融的炭火一烤,方把他浑身的冷硬寒气都烤化了,烤软了,贺暄搓了搓手,啜了口刚泡好的茶,总算是歇了气,开始处理朝中的事务来。
“殿下,今日你去保了那紫菀姑娘出来的事,朝中都传遍了。”李福海见他处理完了,寻着空子插了句嘴。
贺暄捻起一块点心来吃了一点,心不在焉地道:“唔,那些大臣最是碎嘴。”
“殿下,对南梁那位很是上心呐。”
贺暄正抽了本前朝一位皇帝的本纪摊开在桌上,他顿了顿,掀起眼皮子瞟了李福海一眼,眼前闪过萧琢抬眼时眼角晕的绯红,不知怎的脱口而出:“怎么?那小家伙生得白净漂亮,我不是正好那一口吗?”
贺暄跟自己人在一起的时候,心情好偶尔便不自称孤,倒是觉得亲切自在许多。
“老奴没糊涂呢,殿下别唬老奴。”
贺暄便收了笑,正色道:“唔,当时白将军从北部打了过去,几乎势如破竹地攻破了南梁都城,南梁南部却并未收入囊中。如今南部叛乱四起,那小皇帝说不定还有些用处。如今我可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说着他促狭地眨眨眼睛,靠着椅背懒洋洋地调笑道:“况且,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那小皇帝皮相确是对孤的胃口,便是为了博美人一笑,这买卖也是划算得紧。”
青杏端了点心,在门口敲门道:“侯爷。”
“进来吧。”
紫菀换了身衣服,在一旁给萧琢磨墨,萧琢正看着一卷书,时不时提笔写几个字,倒是有几分红袖添香之雅趣。青杏推门的动作一愣,略有些不自在地踏了进来,道:“奴婢给侯爷准备了点点心,侯爷要用点吗?”
“放着吧,我一会儿用。”萧琢抬头瞥了一眼,便又继续看书。青杏抿了抿唇,将食盒搁在了一旁的桌上,迈着小步子退了出去。
“那姑娘口音听着倒是耳熟。”待青杏出门了,紫菀忍不住道。萧琢写字的手一顿,蘸了点墨,“她说以前老家是南梁的,只是后来迁到了晋国来。也是缘分。”
“是啊,瞧着倒是干净伶俐。”
萧琢听紫菀附和了一句,突然想起什么,搁了笔道:“之前太子来的时候她跪在碎瓷片上,衣衫都泅了些血,方才忘了问。前几日我想不开,她一直设法做了好些新鲜花样的吃食,如今她为了我惹了伤,我当去看看的。”
说着便让紫菀给他套了件外衣,揣了个暖手炉子,匆匆出门往青杏值夜的小间里去了。
“侯爷?”青杏冷不丁看见萧琢站在门口,又惊又喜地给他让了道,有些语无lun次:“侯爷怎么来了?这里地方小,委屈侯爷了……”
“无事。”萧琢将小炉子放了下来,“之前看你腿上受了伤,可上药了?”
青杏一愣,眼眶便红了红,咬着下唇喉头呜咽了半晌,方道:“上……上过了,多谢侯爷关心。”
萧琢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了个小瓷瓶放在桌上,“这药止血生肌非常管用,你每日早晚涂一涂,姑娘家的,落了伤疤便不好了。”
“侯爷……”青杏攥着手指,连连点头道:“侯爷放心。”
萧琢还待说些什么,瞥见青杏脸红红的,含羞带怯地低垂着眼,偶尔快速地瞟一眼他,待看见他看她了,又飞快地移了开去,这才心里生出了些尴尬来。
虽说主仆之间,这男女大防还是要守的,他将嘴里几句寒暄的话咽了回去,站起身来道:“如此我便先走了,你好好养伤。”
“多谢侯爷关心。”青杏垂着头,此时她手指卷着衣角,脸上还有些许红云。萧琢咳了一声,之前母后怕那些宫女想要借他飞上枝头当凤凰,他身边伺候的都是千挑万选本分的丫鬟或是太监,母后盯得紧,以至于萧琢虽到了娶亲的年纪,于男女之事上倒还是个雏儿。
待登了基,又遇上大军压境,沉甸甸的家国重担压得他存不得一点私心,因此他惯是不会处理这些事,只能含混地糊弄过去,逃也似的出了房间。
“殿下,许大人已在楼上候着了。”福满盈的老板是个瘦高个,身材略有些干瘪,一袭深青色的棉袍褂子宽松地罩在身上,两颊凹陷,眉目犀利,显得格外瘦削,不像个商人的样子,倒更像是个落魄的书生。
贺暄冲他点点头,径自上了二楼的雅间。掀起厚重的门帘,许昱行正就着泡饼喝茶。见他进来,对他点头示意了一下,没有行大礼。贺暄让守在门口的小二开始上菜,也入了席。
“这可是老板特意为殿下准备的陈姜普洱,殿下快尝尝。”入了冬,贺暄腿上的寒疾也日渐严重。他颇惊讶地倒了一杯,放在鼻尖闻了闻,确是一股浓重的姜味,火辣辣地燎着。
“他倒是有心。”贺暄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