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天气炎热得就跟蒸笼似的。往年这种日子厉无咎的衣服换的很勤,这些日子却显得有些不足而寒酸。
周青想要送厉无咎陛下赏的云锦冰绸,符川只取用了素色的,剩那些花一点的正适合厉无咎。他那身段柔软高挑,穿这些正好看。厉无咎得知却阻止了她,这府里有大相公,总要顾虑些。这些说是赏给臣子的,但其实默认是赏给大臣正室,他一个妾室没有正室同意,不好取用。
上次周青没有听他劝告在他这里留了两日,已经很不合规矩,将大相公置于何处。周青有些疑惑,符川看起来不像那么小气的人,后面也不曾说什么。以前的厉无咎在家哪像如今这鹌鹑似的,整天都是规矩,他也不嫌闷。厉无咎却笑道:“我若是不守这些规矩,但时候麻烦可就在你身上了。”周青似懂非懂,但厉无咎似乎从没有错的时候,他总是对的。
周青再次拉着厉无咎上街距离上次已经很久,上次还是符川过门之前。厉无咎戴着面纱想慢慢看这街上的风景,可是周青却急着要给他买新料子做衣裳。
“阿咸,那些狗在对着你叫。”厉无咎有些害怕,他偷偷看周青的侧脸,想起了他去找到她那日。周青还是不是昆仑仙,厉无咎不能确定,那天看到的蛇尾绝不似作假。
“也许是我身上煞气太重。做昆仑仙之前,我是帮人杀人的。”周青见厉无咎面露严肃,马上又改了口:“开玩笑的,它们大概是觉得你太香了,想试试咬你一口尝尝。”
“你呀,不许开这种玩笑。”厉无咎生气的时候眼睛也是亮的,周青笑着握了握他的手。
厉无咎敏锐地发现,街上的行人似乎看他的眼神更是不善。周青为了厉无咎几乎把莫齐和她手下的人杀光。莫齐偷了厉无咎的贴身衣物和好友炫耀,所以莫齐怎么死的,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有猜测。
厉无咎也不会去回忆那段记忆,身上的伤痛尚可痊愈,这心里的伤却不能弥补。当时满心只有怨恨,哪里顾得上自己的贴身衣物有没有被人拿走?
见厉无咎面色不对,周青将他护在怀里,挡住一部分旁人的视线。
“阿咸,他们是不是知道那件事了?”厉无咎忐忑地看向周青,他不是怕死,他只是不想离开她。
“别多想,都被我杀光了。日后谁敢欺侮你,我便杀他。”周青那神仙般的脸说起这样的话直率又可怕。
厉无咎点点头心里却更加难过,周青以前不爱杀人的,最近却总是说这样的话。他既觉得她护着他十分甜蜜,却又觉得自责不已。
近来他才发现,她对生命的生死毫无怜惜,唯独是当年将他变为炉鼎那一次,她露出了不舍。他以为寻常的,却是她难得的感情。
以前周青带厉无咎来天衣阁都是单独被接待,这里是料子上乘、做工Jing细、款式新颖的成衣店。厉无咎从前持家节俭,很少来,但每次周青带他来都会买许多。但凡她觉得他穿着好看的,都会买下来,厉无咎多看了几眼的也会买下来。
厉无咎喜欢漂亮的衣裳,一件件试穿,行走起来如同漂亮的蝴蝶。这是晗光族最标准的美男子,身段仪态赏心悦目,优雅而聪慧,拥有着跨越性别的美丽外貌。
周青静立着看他,唇角浮现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容。她从来只会摧毁,就连符川也……她从未想过身边能有如此美丽,常开而不败的色彩。周青开始庆幸他当初选择了她,跨越一切来到她身边,否则以她的性子一定会错过。
“阿咸,叫你几声了。你看这个,是不是很衬我?这一款有设计女装吗?咱们做一个料子的,成对儿……”厉无咎选中自己心仪的衣裳开心地转来转去欣赏,片刻他才失落地想起家里还有大相公,而他自己只是个妾室。这衣裳改成春衣就太过艳俗了。
厉无咎面上的快活顿时无影无踪,周青见状走到他身边捏了捏他的肩膀:“怎么了?不愿给我做,要自己一个人美了?好好好,不跟你争。”
厉无咎本来难过得就要暗自神伤,被她这么一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周青性子冷,不爱笑也很少开玩笑,常人总以为周青是仙人没有感情,就连对他厉无咎也不过是冷冷淡淡的样子。话本里再香艳,现实不见周青对厉无咎几个笑脸,总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之感。
“你从哪儿学的……”
但厉无咎觉得不是这样,她不爱说话,对他却很是纵容爱护,若说半点情义没有,他是绝对不信的。就比如现在,这玩笑话虽然蹩脚,却也是为他的。厉无咎笑了起来,穿着那漂亮的衣衫跳了小半支舞。
厉无咎身为世家子弟,本不该会这些,学的该是天下大道、诗书礼义。掌柜在这京城多年也是第一次见,想起当年诗会芳华树下流曲池边,厉无咎yin那诗令的巧心玲珑。谁能想到他最后成了妾侍,还是国师府里的内妾。
周青不识舞步,但厉无咎便是乱舞也好看。她看得很认真,想起昆仑的万山雪巅,他若在那处起舞定然是人间最美芳景。
“怜怜,过些日子咱们就回昆仑。不太久了,再忍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