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华亭下,太子桢身着红衣,指间一枚金杯。酒未满,独饮对月。
明年天心节,太子便是弱冠之年。这个年纪尚未择妻的晗国男子不多,姬桢不择妻,却以男子之身稳坐储君之位,自有他的能耐。
晗国男子与他国男子体质不同,在女皇看来,姬桢若在继位前有孕,有损他储君的威严。择妻一事便由着他了。
一黑衣侍卫走上前,低声汇报了祭礼相关事宜,语罢又补充了神府这两日的动向。
“哦?这么说那厉家来的妾真的失宠了。”太子桢回头,一张脸和先祖姬照有七分相似,稚气未脱,少年的眸子却清亮得很,像一只青眼小狐狸。
一国太子,瞧着有夫之妇家里的事,实在不像话。可没人敢公开说他半个字。
太子桢手里捏着金杯把玩,嘴角笑意幽深。他偏了偏头,突然问眼前的侍卫:“你说,咱们晗国男子若是嫁入女子家,最重要的是什么?”
“那妾若失了贞洁,姐姐还要不要他?”
黑衣侍卫不言,垂首沉默倾听着。
太子桢将金杯里的酒泼入了玉ye池:“玩笑罢了,我怎么会做那么恶毒的事呢?姐姐喜欢良善客人的羊羔子,我便做那羊羔子。”
男子红衣如火,将金杯倒扣在案上,托腮看那池里的鱼。
“你看,那尾鱼是不是喝醉了?真可怜呢……捞来送到膳房去吧。”
此次祭礼是太子和国师共同主持,登顶铭山祈礼七天七夜。往年,国师身边会带着那小妾,如今却是那小国的巫咸陪着。
厉无咎身份低微,被安排在了山下,暂住在当地官员的别院小居。按规矩,内围不设护卫,护卫集中于山下外围出入口。身为妾侍,服侍人等仍旧只有萍萍一位。
妾侍身着春衣,并不能上台面。在一些门户中,妾侍还不如主人家的猫狗。国师愿意带着厉无咎出入,本来就是稀罕事了。在外人看来,已经给足了他体面。
这次祭礼来的官员家眷很多,其中便有有名的高门纨绔子弟——莫齐。莫齐女公子其人官衔不高,家中却掌握兵部要职,她惯常爱做些寻花问柳的事,行事乖张不羁,荒唐至极。
厉无咎年少时于公主府中秋赏花宴一诗成名,虽薄纱掩面而艳动京都。才貌双全,家世显赫,仰慕者不可胜数。
莫齐也是仰慕者之一,曾数次托人上门提亲。厉家不屑莫家作风,不愿结这门亲。况且,莫齐其人对待男子颇有些手段,厉无咎幼时体弱,哪里能受那般磋磨。遂莫齐虽以正夫之位相许,然厉家不允。
要是知道厉无咎能干出后面那等自奔为妾的丑事,厉家早便将他打死了事。
莫齐见厉无咎从神府的马车上下来,驻足打量。那赤裸裸的眼神几乎将他剥光瞧了个干净。
莫齐家中几乎收集了所有与厉无咎相关的春宫画本,然而今日一见,果然还是真人更为惊艳。
莫齐其人相貌不凡,可惜生成个色中厉鬼,被她玩死的男人前后十数人有余。她的喜好也算固定,专挑和厉无咎身形相貌相仿之人,其心昭然若揭。
莫齐女公子曾登神府,以千金求购厉无咎,荒唐至极,所幸周青并未理会。
莫齐的目光太过露骨,见厉无咎抬头皱眉看过来,她挑了挑眉,无声地说了句:贱人。
不愿做她莫齐的正夫,偏自甘堕落,要去做国师的小妾。不是贱人是什么。想当年厉无咎清风明月般的人物,终究也不过是个贪慕荣华的下贱胚子。
得知厉无咎嫁给国师做妾,莫齐当年大醉三日,也大骂了厉无咎“贱人”整整三日。
“国师做祭礼也带着那贱人?”莫齐侧头询问,目光盯着厉无咎衣衫外露出的一截雪白颈子。
“小姐说哪里的话,他不过是妾侍,哪里有资格上山。”
“哦?那贱人当年若肯嫁给我,莫说上山,便是观礼也未尝不可。呵呵,你说他不上山?国师对他如何?新相公入府,那贱人失了宠,怕是空虚寂寞的很……”莫齐眼睛一眯。厉无咎自奔为妾后不久,厉家便与他断绝了关系,这她是知道的。
莫齐笑了笑,与手下人低声吩咐了几句,心情大好。
那边厉无咎由专人指引去往歇息,全然没发现身后跟着个鼠头鼠脑的女厮。
那女厮尾随到厉无咎歇息的僻静小院,见四周无人护卫,大喜,回来报了莫齐。
这次来的妾侍就厉无咎一位,虽说身份低微,不能上山。但看在国师的面子上,也不好慢待,这山下僻静别致的风景小院却是正好。
周青要做七日的祭礼,当晚专门来看了厉无咎,嘱托他好好散散心,留下了几个神府的护卫,领着符川上了山。
这边山川寂静,厉无咎倒也喜欢,见左右没有旁的官家家眷居住,便坦然在附近走动游玩。萍萍背了画纸笔墨,厉无咎随手画了好些,近日的寂寞不如意,散了大半。
这边可以看到山上大殿的一个角,厉无咎望着,总在想周青现在又在做什么,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