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货肯定是瞎了,但跟杨烨订货的商铺老板们却是无辜,之前收了这些老板们的订金要悉数退还不说,还要赔偿一些损失,还有三天便是新年,这些老板也来不及从别处订货了,损失也着实不小。
杨烨极是惭愧的道歉,这些老板们略给他几分薄面,好歹他还是杨家的人,并没有把话说的很难听。他逐一去这些铺子里致歉,但要赔付的订金和损失加一起也不是个小数目,他此时根本拿不出那些银子了。
杨烨焦头烂额,费劲唇舌的解释是货商许广垣那里出了问题,但躁怒的老板们不管那些,毕竟他们是在和杨烨做买卖。
直到中午的时候,杨烨才好不容易算是暂时安抚住了这些老板,然后便恼恨锵然的去找许广垣。
许广垣在风城留了不少日子,一直住在八仙楼后面的贵来客栈,最顶层上等的套间,很是豪奢阔气,谁要来找他都得递贴,由客栈伙计前去通报,派头十足。
杨烨进了贵来客栈就被门口的伙计拦在楼下,伙计给他奉了杯茶他也没心情喝,等了好一会儿去通报的伙计才下来,说是许老爷请他上楼小叙。
杨烨之前觉得许广垣有多么温儒此刻就觉得有多么卑劣,这人道貌岸然的令人发指。
伙计引着杨烨到了许广垣的套间门口,恭恭敬敬的敲门,陪着小心朝房里递话。杨烨急怒攻心,再也顾不得斯文礼节,直接就推门进去了。
伙计怕许广垣不悦,赶忙进来拉杨烨,许广垣却不急不缓的从里间走出来,淡笑着让伙计出去,说杨公子其他的朋友,没事的。
这话听在耳中简直是莫大的讽刺,杨烨不曾想竟会有如此无耻之人。
“昨晚那批货是怎么回事?”杨烨怒火中烧,目眦欲裂,“你偷梁换柱,用破烂的絮布冒充丝布!”
“杨公子,话可不能乱说呀。”许广垣悠悠然的坐到茶桌后边,仍旧是那副沉稳卓雅的样子,“昨晚的货你可是验过的,没有问题才接受的啊。”
杨烨这会儿都不知道是恨他还是恨自己了,“我没验!”
许广垣啧啧的摇头,“交易买卖,哪会有不验货的,杨公子可莫要说瞎话。”他执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嗅着茶香边笑睨着杨烨道:“杨公子昨晚验货的时候还有两个镖师在一旁,他们可全看着呢,是杨公子亲口说,货没有问题。”
杨烨愤怒的肝胆欲碎,“昨晚我只大略点点数,并没有仔细查验,这才着了道!”这许广垣实在jian狡,他又想起段山雪的事,忍不住骂出了平生第一句脏话,“你早就预谋着要陷害我,你这没心肝的畜生!”
许广垣眯起眼睛盯着杨烨,把茶杯移到嘴边,轻轻的啜了一口,然后就笑了,“杨公子这话是从何说起啊,你我无怨无仇,我为何要陷害你?”
“你!”杨烨一想到这人对段山雪做过什么,就恨不得扑上去掐死他,“你对山雪,”杨烨顿住,不忍去想那些细节,只咬牙恨道:“就是你,你害了山雪!”
许广垣把茶杯放下,闲散惬意的靠在了椅背上,“山雪,”他反复叨念了两遍,继而便似好奇的问:“杨公子喜欢小雪哪里?是他那张脸,还是身子?”
“你住口!”杨烨怒不可遏,指着许广垣斥道:“不准你这畜生侮辱他!”
许广垣像是一点也不在意杨烨的斥骂,敲着椅子的扶手含笑道:“要说小雪最美的,就是那双眼睛,看着人的时候极是——”
“住口!”杨烨气恨的发抖,眼角冒火,“你这畜生,畜生!”
许广垣哈哈大笑,“杨公子对小雪还真是痴情啊,”他摇着头啧啧道:“不过小雪的确是勾人,我还真挺想他的。”
杨烨怒到极致反而冷静下来了,当下不再与许广垣纠缠段山雪的事,直视着许广垣沉声道:“你行商无道以次充好,贩给我的尽是废布,坑骗钱财,我一定会报官查明这件事,你别想逍遥法外。”
许广垣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叹气道:“杨公子可真是魔障了,公私不分啊。”他起身打了个呵欠,转身朝里间走去,“随杨公子报官吧,我要午睡了,失陪。”
杨烨此番才真正体悟到何谓人心险恶,这两个月来的所有辛苦都付水东流,一夜之间又回到了最初的困境中。
春碧堂那边几乎要山穷水尽,本来他以为这两天就能给段山雪赎身离开那的,便没多压付账银,而今天他仅剩的一小部分钱又全赔给了那些商铺老板,即便这样都还不够,好歹仗着杨家三公子的身份,那些老板才肯容他几天去凑钱。
寒风刺骨,杨烨一步步走在咯吱咯吱的雪地里,当真是愁山闷海。或许这一次真是日暮途穷,再无他路可走了。
下午又变了天,乌云罩顶。杨烨在街头矗立良久,行色匆匆的路人偶尔瞥他一眼,不解这人在冰天雪地里发什么愣。
深深的叹了口气,杨烨闭了闭眼,打起Jing神快步向府衙走去。
段山雪在卧房里坐立不安,从昨夜到现在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阮阮和小虎被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