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胄璋闭眼一笑,掷开笔去,“将它挂起来。”
一月时间终于过去,近日朝堂上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宁边侯李成三年前回京时与边境将官的私信被查了出来,私信中对当日李胄璋将他宣回,驳他奏本,贻误战机颇有怨言,李胄璋终于大怒,令刑部即日提审宁边侯李成。
下了早朝,回到大殿中,荣禄对皇上跪下了,“皇上,宁边侯身体未好,怎能再受刑狱折磨,望皇上三思。”
李胄璋拧眉道,“你竟然干涉起朝政来了!”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不想皇上后悔。”荣禄这一辈子,大概也是第一次对皇上这样说话。
李胄璋不怒反笑了,“后悔,朕为什么要后悔?”顿了一顿,咬牙涩然道,“朕一直如何待他,他却一直视若不见,狼心狗肺,不但骗朕,还要骂朕,朕就这么让他,让他……”李胄璋不语了,他再说不出话。
荣禄道,“皇上,就让宁边侯在家中受审吧。”
李胄璋转过身去,久久,他终无力的挥了挥手。
宁边侯府很快被刑部派人层层看押起来,府中之人再不可以随意出入,满府惶恐,夫人春花怀着身孕,这一月来却先是见不到丈夫,如今更是大祸突然临门,她一个没有读过书的妇人,如何经得起这种种变故,也便病倒了,日日由人请来医生保胎用药。
李成早已被皇上与家人隔离,如今见家中驻满官兵,自己日日被刑部大夫提审,已知变故发生,此时李成已经认命,自荣禄一次次劝说他去见皇上他都没有听从开始,李成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大祸早已酿成,皇上又对他那样痴缠,虽然无论怎样也想保住家人,但李成已经心力交瘁了。
☆、第二十五章
(二十五)
荣禄再次来到宁边侯府,他已不得不来了,如今皇上如此伤心愤懑,情绪极度不稳,顾行止也已不能稍解半分了,荣禄已决定今日不管如何,都要令李成去见皇上。
宁边侯府里已是一片惨淡,荣禄打听了夫人生病,就找李成去了,李成伤已好了,却至今单独关在府内正厅,皇上不许他与家人相见。
正厅外有刑部的官兵看守,荣禄出示了腰牌,进去了,一进屋门,便见李成呆坐桌前,“宁边侯?”荣禄唤他。
李成转眼看到荣禄,没有说话。
“奴才才几日不来,府中为何这般模样了?”荣禄走过来,“宁边侯身体可好?”
李成道,“是,谢谢荣公公。”
荣禄道,“宁边侯究竟是怎么了?难道就为皇上一次行为,就如此心灰意冷,就凡事不顾了吗?那昔日的隐忍又是为了什么呢?”
荣禄没指望李成说什么,径直说道,“今日奴才来,不想再重复以往话语,就只说一件事,今回宁边侯犯得是什么事,宁边侯想必已知道了,您以为不去见皇上,这件事能轻易过去?夫人如今有孕,可是担惊受怕,现已病倒,阖府百十余口,尽皆朝不保夕,就算宁边侯您不为自己,难道这些您真的就能不顾吗?再迟一步,只怕您想去见皇上,也已晚了。”
荣禄从未把话说的这么重过,一直以来他对李成都是好言相劝,但李成今回不比以往,荣禄能感觉出,李成似已下定某种决心。
听到荣禄说夫人病了,李成眼神黯淡下来,这些事情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么多年他小心承奉,一再忍耐,却不但没能再像以前那样,虽然只是一个太子府中的家奴,却一家人得在一起平安欢乐,如今他贵为宁边侯,战功赫赫,位极人臣,却落得如果不跟皇上在一起,便连身边人都无法保护的境地,这让李成情何以堪。
“……罪臣不敢求得皇上原谅。”李成涩然道。
似乎感受到李成心中的酸苦无奈,荣禄放慢了语气小心再劝,“宁边侯万不可让多年来的努力辛苦白费,这次的事情如果您一直这样,皇上必然大怒,到时候如果府中有个意外,只怕后悔也晚了,”顿了一顿,荣禄接着道,“宁边侯一定要相信奴才,只要您去见皇上,一切皆有转圜的余地。”
李成默然不语。
“请宁边侯跟了奴才去吧。”
李成终于阖目了,他指尖微颤,握在了一起,“……请荣公公转告皇上,罪臣李成请旨求见。”
御花园暖香阁中,小小一桌酒宴,顾行止正在抚琴,李胄璋斜靠在软榻中,荣禄小心趋前,在李胄璋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李胄璋面孔冷凝起来,他坐直了身体,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谁要见他!”
荣禄道,“宁边侯托奴才将这个送与皇上。”说着,荣禄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与一个绣囊,李胄璋望过去,眼神便定住了,荣禄清楚看到皇上眼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李胄璋伸过手去,将玉佩与绣囊握在手中。
“宁边侯现就关在府中,只要皇上下令,奴才便去将他带来。”
李胄璋定定坐着,久久,终吁出一口气,缓缓道,“带他来。”
顾行止一直在抚琴,他只是看到荣禄进来,又跟皇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