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声闷闷不乐,挂着贝斯,有一下没一下地扫弦,声音沉而杂乱,像他此刻的心情。
“去多久?”
“走很多个地方。”
“还回来吗?”
“回的。”闻又夏算了算日子,“最快秋天。”
邱声更垂头丧气了。
沉默在小车库的房间里蔓延,他们相处了一个多月,虽然不是每天都有联系可算下来他应该是和闻又夏来往最频繁的人之一。邱声一直以为自己和他是朋友,闻又夏说出“秋天才回来”的消息时,他却被久违的焦虑包裹了。
邱声试着放慢呼吸,他的手指摸贝斯那四根弦,没有弹,听闷而厚重的低音有一下没一下地响,好像这样可以缓解他后背的燥热。
心口很空,他很想说“你能不能不去”,但也知道这句是在无理取闹。
他和闻又夏其实没有任何关系。
邱声呼吸轻轻地一停,视野蓦地暗了些。
“怎么了?”闻又夏察觉他不太舒服,以为天气热,从角落里给邱声搬了电风扇。
邱声咬着自己舌尖,被疼痛唤回了正常的状态。他破罐破摔地说:“我饿了,还没吃晚饭。”
闻又夏说好,不问他吃什么打了个电话,大概在订盒饭。
吃他的饭,用他的贝斯,邱声知道这一个月来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借着练琴由头跟闻又夏搞好关系拉近距离。
之前两个人练琴也好,聊别的也好,邱声以为他已经在闻又夏的朋友圈内。
直到现在他才突然发现,做朋友是不够的。
他开始依赖闻又夏,像依赖阿普唑仑带来的短期安定。
这不是友谊中的良性信号。
邱声“嘭”地一声,抱着贝斯倒在行军床上,被弹得一阵耳鸣。
“邱。”闻又夏远远地问,“心情差?”
闻又夏对他的称呼是学顾杞的,但他学得不像,没那股混不吝的劲儿,反倒像叫什么特别的昵称——邱声想,这也给了他“不够”的错觉。
有时候想开也只有电光火石一秒钟,邱声坐起来,仍抱着闻又夏的贝斯,不敢抬眼:“我突然觉得……你去巡演,那么久看不见人,好像失恋一样。”
“……”
“也不对,就……反正……哎……”
他语无lun次地找更合适的说法,然后词穷,不得不捂住自己的脸不看对方:“不行,我找不到形容,就是很……很失恋的感觉。”
闻又夏愣了愣,旋即偏过头小幅度地笑了下。
“没那么严重。”他说,很柔情的语气,很温和的眼神,“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当时理解不了为什么因为这么轻的一个承诺,自己会慌乱得手足无措。很多年后邱声追本溯源,分条缕析——
这是他对闻又夏的感情开始变质的那个瞬间。
作者有话说:
从我们闻夏的车、房可以看出他生活质量还是有点保障的ww
明天见
第19章 SAMIDARE
邱声的记忆里,那是他到东河市后最炎热的一个夏天。
暴雨倾盆,紧接着白日暴晒,天与地之间是灰得发亮的颜色,树和花香失去了光彩,蝉鸣也不如以往高亢了。路人行色匆匆,迫不及待地挤进地铁、公交或者商场,但这些地方的冷气开始不足够,电视新闻每天都在报道高温与涝灾。
滨海城市的护城河水位到了二十年内最高,海边累月地驻守着巡逻队伍,拉起警戒线,一连关闭了好几处海滩风景区。
这个夏天邱声是在唱片店和市图书馆度过的,他住在学生宿舍,每天早晨在太阳还未发威前坐公交去唱片店。圆圆胖胖的老板怕热,见他来了,就忙不迭地把活儿全都交给他。
整理账目,清点库存,看店,偶尔夹带私货放一点喜欢的乐队的CD。
比起虽然安静但总带给他紧张的图书馆,邱声更喜欢这里。
顾杞让他多读点书,说这样对他好。邱声很能理解,同时也根本听不进去,他对书本的抗拒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否则也不会两周后就辞掉了图书馆的兼职。
没有闻又夏,邱声的生活只是回到了不认识他的状态:不算好,但也不坏。没事自己写写歌,或者闲着发呆,下班了去公园走一走。
虽然闻又夏说可以给他打电话,可巡演一旦走起来就是高强度的排练和演出,他哪来的时间和一个刚认识两个月的无名小卒煲电话粥。邱声心里明镜似的,没有太打扰闻又夏,偶尔发发短信,问他巡演如何了。
闻又夏通常回复“还好”,偶尔说些类似吃了当地特色的废话,偶尔的偶尔给他发两张演出后台的照片。
那年的手机像素还没有后来那么高,拍出来的照片模糊不清。闻又夏的照片里没有他自己,凌乱的电线,喝酒的乐手,慕名而来搭讪的姑娘,还有暗淡光线与乐器。
惟独有一次,闻又夏可能喝多了,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