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丫头吓得立马蹿远远的,奚霂反应慢半拍,呆愣地回头,嘴角尚沾着白屑。
江漱星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在吃什么。”
“馒头呐,”女孩举起来给他看,自豪说:“我一直揣着,都没冷呢。”
他似乎又不开心了,浑身炸毛。
“你想吃东西跟我说一声,难道我还会狠心饿着你吗!”
都督走了,四个人围着死兔子干瞪眼,谁也不敢架火烤。
“姑娘,还吃吗?”
奚霂咽下最后一口米馒头,餍足地摸摸小肚:“埋了吧,明年开春来给它上香。”
“……”
酒足饭饱,众人正准备启程,倏忽听见有士兵惨叫,字句不清,但前方的人却嘈杂急惶得阵脚大乱。
奚霂站起来想走近去,被那三个小婢拉住:
“姑娘,都督要我们保重您的安全,您就别去蹚浑水了。”
“可是……”
人影交错,千百之中她一眼望见江漱星,他自是独特非庸。橘红的火光下,江漱星长身孑立,负手在听手下汇报,脸色黑得难看。
旅途劳顿,他的高马尾有些许散乱了,她看着倒很想去为他重新系一系。
胡思什么,奚霂阖眼凝了凝心神,复睁开。
翠玉耳坠轻晃,他越过重重人群,深深地和她对视。
心猛地抽痛了一下,很疼。
“娘的,破林子这么大怎么叫我们遇上狼群了。”
狼!?
女孩瞳孔骤然紧缩。
“你们几个照看好神女。”
嗓音沉稳,清凌凌地由远及近传来。
他行至跟前时,依稀瞥见奚霂眼眶微红,不禁轻笑道:“害怕了?也对,狼吃你可不吐骨头。”
哭什么,别哭,你不是巴不得他有事吗!
贝齿生咬着嘴唇,她用力把哭腔压下去,装作无所谓说:“对啊,它吃你也不吐。”
“小没良心,前两拨人都安然无恙地过岭,偏带着你遇到狼群,”江漱星笑骂,“你说你是不是小灾星?”
“是是是,你快把我丢了吧。”她推他走。
狼嚎愈加分明,他绷紧神经,手按向了腰间长剑,面上依旧笑嘻嘻地给她安全感:“才不,昭昭祸害我一辈子也要。”
“看都督有没有命回来。”奚霂背身,“死了瘸了我就祸害别人去。”
“那我便勉为其难做回大善人,”他抵在她肩,声线Yin鸷蛊惑:“死没那么容易,我还要拉着你合葬呢。”
就知他脑子里还搭着股疯病筋,奚霂不理他,自顾自地钻回车轿里。
纷杂的脚步声远去,四围静得只剩啾啾鸟鸣。
她捂住耳朵,梦魇的记忆挥之不去。
“爹爹!娘亲!”
“不许叫,你是长生天的女儿,不许叫!”
“族长,狼群来嘞,真的不管嘞?”
“关门!”
年迈的夫妇搀扶着彼此,望向城墙上的女儿,深深地。
朝暮轮转,她不敢忘。
梦里的娘亲血rou模糊,一遍又一遍地对她重复。
奚霂,我真后悔生下你。
被抛进深渊,被溺至苦海,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不想看,女孩双手掩面:
“别死,求求你。”
狼眼发着幽荧绿光,一干人等屏住气同它们对峙。
银霜剑锋上血迹滴答,江漱星甩了甩,片血溅弯了草叶。
饿兽疯狂,也被他削弱了锋芒,警惕地不敢进攻。
地上的狼尸剖腹剐rou,可见下手者毒辣,它们畏惧不已。
男人的半边袍子都被浸红,眼睛仍嗜血地放着寒光,宛如一头尖利獠牙的凶兽。
最后,放手一搏。
剑花翻飞,剑气乘风,疾疾如雷雨电,飒飒割叶纷崩,江漱星旋身收剑入鞘,应声倒下数具尸骸。
不少的人都挂了彩,赵景昀摁着受伤的手臂走到他身边:“都督,您没受伤吧。”
“没有,”他淡淡道,“探路的人如果回来了就先把伤重的带出去,今晚大概要宿在林子里了。”
“遵命。”
两人一起回去,赵景昀看见绿蜡,问:“神女呢?”
她忧心忡忡地指了指马车,“在里头,怎么叫都不说话。”
江漱星掀开帘子,女孩捂着耳朵睡着了,也许是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她猝然睁开眼。
空白无物的瞳仁瞬间恢复清明。
“你……”奚霂呆怔,“还活着?”
“区区几头狼而已,我还没那么没废物。”他给她拉了拉下滑的氅绒,“怎么,关心我?”
“呸!”她嘴犟道,“我是怕你有事没人带我出去,死在荒郊野岭的还没个衣冠冢。”
“啊—”江漱星眼色黯了黯,故作惋惜道:“真失望。”
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