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的居民可以分为两类,魔族与魔修,前者天生为魔,后者后天入魔。魔族风流成性,却从未动过真情,他们比没有感情的草木,还要薄情寡幸,比磐石还来得铁石心肠。
魔尊就是前者。他生来就是魔物,即使再像人,也不过是披着人皮的魔物。魔尊不会明白我为什么会落泪。
“你别哭啊,我练傀儡很厉害的,跟活人没什么两样,到时候我还你一个一模一样的师兄,”
“你站在这里别动,我这就去捞。”
魔尊说罢扔下一个防护罩,替我隔绝了魔气的侵蚀,朝我一笑,纵身一跃便入了幽冥渊。
脚下的土壤是碎石砂砾,有风化粉碎的骨屑夹杂其中,抵在手上有点疼。
我眼神放空,望着深不见底的幽冥渊,幽冥渊的魔气吞噬了万物,我往前走了一步,踢到一堆碎石,巴掌大的碎石滚了几圈,摇摇晃晃的滚落,很快就消失在魔气之中,激不起一丝波澜,我面上一片死寂,眼角终于滴下一滴泪,是极致的悲伤,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
眼泪顺着下颌落在地上,渗入地下,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那是唯一的一滴泪。
我的喉咙发疼,眼睛却是干涸的,我掐着心口的rou,佝偻了身躯,肩胛不住的颤抖,远远看去好像哭得十分伤心。
可我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虚情假意。”
我的呼吸平稳,声音也十分平稳,好似哭过一场的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一般。
幽冥渊的凶险不仅仅是针对道修,即使是魔修,也甚少有人能够在幽冥渊全身而退,魔尊说到底也不过是修为高些的魔修罢了,即使幽冥渊无法重伤到他,也至少会让他元气大伤一场了。
可那又如何,魔尊入幽冥渊,我只冷眼看他。
他死了最好。
过了莫约一刻,或者要更久些,幽冥渊的魔气忽然如沸水一般翻腾起来。魔尊上来了,他一抬手,空地上落了小山丘一般的白骨,白骨落下的瞬间,我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刹那间,身体失去了温度,冷到极点,我看他漫不经意指了那堆白骨,道:“我不知道哪些是你师兄的骨头,你来看看?”
这些都不是他。
也不会是他。
“不必看了。”我抬起头,看向魔尊,冷声道:“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魔尊何必多此一举。”
魔尊楞了一下,不依不饶的追问:“是吗?”
“是。”我道:“若是魔尊以为温衡与我有什么情谊,怕是打错了主意。我对他,从未有过任何情谊,我不喜欢他,相反,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他了。”我说这话时,心中毫无起伏,无悲无喜,仿佛在阐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魔尊定定看我,眼神在瞬息变化了几番,轻叹道:“还真是薄情啊。”
我嗤笑一声,目光沉郁,道:“这点,魔尊不是心知肚明吗?”
“魔尊带我来此,除了这个,想必还有其他事吧。”
魔尊于是便笑了,道:“还真是瞒不过你。”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魔尊为何要找上我?”
“是为了鹤崇?”
魔尊笑而不语。
“为何?”我咬紧了牙关,道:“他不是已经入魔了吗?”
“因为我需要一个真正的继承人。”
我忽然明白了,彻彻底底明白了。
魔尊他要的是鹤崇断绝一切羁绊,彻底入魔。
第56章
“乐生。”黑暗中有人唤我。
我循声望去。
那人一身白衣,眉眼温润,仿佛在发光。
是温衡。
他来做什么。
他的脸色苍白,脸颊瘦削,唇色浅得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雪白的道袍罩在身上,好似下一秒就会乘风而去,我心中生出一丝惶恐。
你不是死了吗?
你为何要来。
他冲我伸出手来,根根手指化作白骨。
“跟我走吧。”
“——”
我霍地睁开了眼,心脏剧烈的跳动,眼神望着前方放了空,红豆捧了洗漱的用具,道:“公子,该起了。”
“昨夜可有人来过?”我由床上缓缓坐起,不经意般问起。
“不曾。”
魔域其他魔修如何结契,我不知道。
我被安置在隶属魔尊名下的一座别宫里,距离他的魔宫有一百三十二里,寻常御剑需两刻钟,驾驭坐骑则是一刻半钟到一个时辰不等,到结契当天,鹤崇则将从魔宫出发,自西而东,来迎我。
转眼便是大婚之日。
我从浴池起身,shi透的发坠在腰间,晶莹的水珠自肌肤滑落,落回池中,激起大大小小的涟漪。我踏是池岸,不多时,地上便积了一小洼的水,随着我的行走,落了一路,我取下干布巾,擦拭了身上的水珠,披上亵衣,走了出去。
门外候着七八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