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向晚还是没有立即启程回万剑宗,如今天色已晚,不宜赶路,便在枫烟城内最大的客栈住下,银绒觉得自己这两年运气都不错,到哪儿都能蹭上好吃好喝,譬如现在,陈少宗主请客,银绒也得了免费的落脚处。
这是一套带雅间的套房,里屋是主卧,隔着一扇屏风,还有间与主卧豪华程度不相上下的次卧。
原来,枫烟城正值观赏枫叶的季节,江桥掩映,红云如烟,煞是好看,因而游人众多,客栈人满为患——很多慕名而来的看客都是刚参加过师门大比的各派弟子或散修,顺路游历——所以单人间全满,只剩下比较贵的套房。
陈向晚坚持选了次卧也比较豪华的天字上房,并豪气地请客,银绒假意推辞一番,便高高兴兴地蹭了住,他躺在屏风后的美人榻上,仍觉得跟做梦一样,又一次被陌生的妖族追杀,还被“情敌”所救,如今自己还躺在情敌隔壁。
他打了个呵欠,蜷成一团,长腿夹住被子,屁股后边蓬松毛绒的大尾巴也卷过来,上边少了一簇毛儿——是乱战中,被那些大妖削掉的。
银绒便化出原形,抱着尾巴一下下心疼地舔毛,心里补全了白日里陈向晚问自己的问题:“你曾经对他心生爱意,那现在呢?”
曾经是真的有过,其实祖宗失忆的时候,真的挺好的,他会替他补布偶娃娃,还会亲自下厨煮饭给他吃,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却有滋有味儿,银绒甚至想过,这一辈子只养这么一个炉鼎,不求长生,只庸庸碌碌地与他嬉笑打闹,混完这一生。
可是,啧,无情道害人,那么多回忆,祖宗说忘就忘了。
罢了,就算没有无情道,他也不敢奢望,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仙尊,而他不过是只普通的小妖……算了算了,他如今那么讨厌自己,想也没有用。
银绒沮丧片刻,又想:还是听师父的教诲,别动情,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回老家称王称霸,一掷千金,自然有美人们前呼后拥,岂不痛快?
银绒想到激动处,还忍不住兴奋地跳起来,在床上打了个滚儿,用爪爪把被子刨出个舒服的坑,才重新滚进去抱住大尾巴舔毛。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陈向晚看在了眼里。
陈少宗主睡不着,借着烛火,能清清楚楚看到银绒打在屏风上的影子,先是舒展一双长腿,亦能看到滚圆翘tun的轮廓,以及从屏风边缘,伸出的一只赤脚。
天道若是偏爱某些美人,就连细枝末节也能雕琢得玲珑美好,譬如那双脚,脚趾颗颗圆润小巧,指甲整齐剔透,脚背白皙细瘦,脚心和指肚却又从白里透出粉色,仿佛还散发着刚沐浴完的热度,以及皂荚的清香。
没由来地让人想起,白日里,于那个悬挂着五色shi布的染坊中,狐耳少年蛊惑的嗓音,以及那阵惑人的冷香。
紧接着,修长美好的身影消失不见,化作一团毛球,影子在屏风上炸开,愈发显得毛绒蓬松,毛团儿还很不老实,一会儿卷成个球,去舔自己的尾巴,一会儿两只前爪爪飞快倒腾,认认真真地撅着毛绒绒的圆屁股去刨被子。
……好像,他的“情敌”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讨厌,甚至还有点可爱。
无量宗修士们虽击退了一行大妖,最终却是铩羽而归,一路退出了枫烟城,发愁如何复命。
“师兄,那小狐狸Jing到底做了什么?为何会引得那么多妖族追杀?他不就是城阳老祖的相好吗?”
“是城阳掌门的相好,这一点还不够吗?我们奉命跟上他,旨在研究朝雨道君的异动,我听掌门师伯说过,无情道最怕动情,也最该动情,总之于他的修为有影响,进而可能影响到咱们无量宗与太微境的地位吧。”
“据说仁寰长老曾亲眼看到他们……如寻常道侣一般恩爱!”
“长老看错了吧,城阳老祖可是修的无情道,从来对美人儿不假辞色的,这么多年来,从四宗八派,到七十二洞,再到数不清的不入流小门派,想同太微境攀上关系,赠送美人的不计其数,老祖非但没给过谁正眼,还闹出多少美人因在他那里碰了钉子而感到受辱,从此一蹶不振的事?所以,他怎么可能动情,还是对只妖狐?”
“那狐狸Jing的姿色可不一般,你们都看到了吧?”
这话一出,众人皆点头不语,没人提出异议。那狐耳少年的漂亮程度,比以往那些莺莺燕燕捆在一起,都更叫人眼前一亮,难以形容。
可有位弟子还是勉强形容了出来:“他吧,除了长得好,还有股莫名的气质,很勾人,就是……又纯情,却又有股说不上来的sao劲儿——”
话音未落,就被自家师叔打了一爆栗,“慎言!身为大宗弟子,说话怎能如此粗鄙?”
“对了,妖族突然猖獗起来,我倒听到了些风吹草动。”
此言一出,众修士不再闲聊有关那媚妖的艳色逸闻,都认认真真地附耳过去,只听那人道:“听说妖族得到了少主的消息。”
“什么少主?”
“当年妖王相魅死后,据说有个遗腹子……本以为早在老祖屠戮鹿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