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烨撑着伞走近两步,立在回廊下,一窗灯火映得他面颊上半明半暗,风吹得他鬓角碎发不住拂动,见她禁不住越要往外探出身子,开口嘱咐一句:“当心着些,别跌了。”
? ? “嗯。”傅琬琰眉眼含笑,点头应得一声,可手仍撑在窗台上没动,目光落在他身上痴看不住,舍不得移开半寸。
? ? 成亲年余了也依旧是这副呆模样,扶烨喉咙里低低一声笑,侧身收了伞, 抬脚走进门前那片暖光里。傅琬琰立时挪着身子跳下榻来,急巴巴便要往门口去迎,竟是连鞋也不及穿,她身子沉了,平日里行动都缓,可刚这一番动作却极伶俐,唬得身旁几个丫头霎时白了脸,慌忙伸手要扶住她,一叠声儿地喊:“nainai仔细脚下。”她哪里还听得见,一径儿往外去,裙裾花开似的掩了脚背,急急几步到得门边,扶烨已解了披风,脚上换过了暖鞋,随手拍掉身上水珠,含笑看着她。乖宝围在他腿边转着圈儿,毛绒绒的脑袋蹭在他腿上,口中“喵呜”声不断。
? ? 傅琬琰几步上前走到他身边,接过他手里的披风递到一旁丫头手上,伸手拂一拂他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烨哥哥,外头冷不冷?”一面说一面攥住了他手掌,摸着他指尖上一点寒意,眉心都拧起来,“这样凉,怎的也没人知道替你点个手炉。今儿都是谁跟着的?”说着攒眉往屋外瞪一眼,瞧这模样竟是要立时揪了人出来开发一顿。
? ? 扶烨一听便笑,捏了捏她的手指,“罢了罢了,不过是一场秋雨,哪里就冷死我了。这时节便烧炭,再冷些岂不是连屋子都出不得了。”
? ? 傅琬琰这才作罢,将他两只手都握在掌心里,捂得暖和了也不曾放开,开口缓声道:“正是秋雨才冻骨头呢,如今时气又不好,时冷时热的,最易感风寒了,宫里更不比在家里时时有人管顾,小子们虽是勤谨,到底没有那十分的细腻心肠,你不吩咐,他们且不知该怎样。但只求一件,爷好歹自家要保重些身子,冷了就添换衣裳,刮风落雨了就捂着些,手炉脚炉的炭要用时就着人添上,你又最是禁不得风的,可得仔细着别着了寒气才好。”
? ? 扶烨眉尖一挑,笑起来,“哪就有那样娇贵了,俗话说的都是春捂秋冻,你倒要将我捂成个团子似的。”
? ? “若真是个团子才好呢,” ?傅琬琰扯着他在榻上坐下,贴到他耳边轻声一笑:“那我便时时都能将你揣在怀里了,”说着握了他的手搭在肚子上,咬了唇一笑,“ 软乎乎香喷喷的,大团子小团子一块儿抱着。”
? ? 扶烨偏过头目光与她轻轻一碰,一只手轻敲在她额头上,“贫嘴。”这样说着,眉目间却满是笑意,摸着她肚子的手掌轻轻抚了抚,倏地感觉到手掌心里一动,他低头去看,那处的动静更大了起来,他试探着抚一下,里头就跟着动一下,似是有人在他掌心里轻踢了一脚。
? ? “呀!”傅琬琰睁大眼儿,她肚里这个安静了一日,不意到这会儿却折腾起来,不住地在里头翻身,踢腿儿,闹个不停。
? ? 她侧脸看向扶烨,眼底亮晶晶的,“烨哥哥,你可摸着了?”
? ? 扶烨那只手还被她握着,眼睛盯住掌下的那一处,怔了半晌才点一点头,“嗯。”
? ? 傅琬琰眉眼全笑开来,伸手过去抱住他,仰起脸来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今日可乖呢,这会儿踢得这样有劲儿,这是知道他爹爹回来了,再没似这样欢喜过的。”
? ? 扶烨指尖在她小腹上轻抚着,含笑看她一眼,“这样缠人,定是肖了你的。”
? ? 一时小丫头捧了盒子进来摆桌,傅琬琰这才坐直了身子,又吩咐小厨房赶紧取温好的酒来,“且吃一杯搪搪寒气,只是不许多吃了,伤胃呢。”替他斟了一钟递到他手上看着他喝,一只手还握住他没肯放,拿手指细细磨挲着他的掌心,笑盈盈问一句:“今儿是往哪里去了,怎的这早晚了才回来?”
? ? “痒呢。”扶烨攥住了她作怪的手指,她却又顺势抻开来,从他指缝间勾过去扣紧了,同他十指交缠。
? ? 扶烨饮了一小钟酒,身上立时热起来,放了酒杯往后半倚进她怀里,她孕中能睡又能吃,连带着身子也丰腴许多,又因着将养得宜,原本就生得一张芙蓉面,如今一身皮子更是雪白,伸出来一双手藕节似的白嫩,这样靠过去就跟陷进云堆里似的。扶烨舒服得叹谓一声,阖上了眼睛,“圣人着意重修皇陵,往岁的旧例有好些要改,礼部为着这个折腾了好些时日,前日里才草拟出个章程来,圣人又定要点我为山陵使,还着我为先帝修书立传,如今礼部见天的给我递呈子,工部也催着急要动工,修文选一事且还没个着落,重阳大典的祭祀还得差人督办,这桩桩件件都凑在一处,今日一直忙到天黑也没能歇,刚又去母亲那儿请了安陪她说了会儿话,故而晚了些。”
? ? 傅琬琰动了动身子,好让他能在自己怀里躺得更舒服,听他说起太极殿中那位小皇帝,心里明白扶烨是深见其信重,才得受此重任。元佑初掌大权未久,断事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