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可看好了？”他被她捏着腮，含含糊糊问，离得近了，呼吸声又轻又促，一开口唇齿间的温香直往她脸上扑。
? ? 他偏了头一笑，“你也要喝？”
? ? 扶烨抬眼瞧见她怔怔的，一副迷迷瞪瞪的痴样子，勾了唇屈指在她额上轻弹一下，“呆子。”
? ? 屋子里炭火烧得足，一口热汤喝进肚里，通身都是暖的。他额间沁着一层薄汗，傅琬琰掏了帕子给他擦，眉眼含笑，“可吃好了？”
? ? 傅琬琰拿过一旁小炉上温着的梅花盅儿来，用银勺抿得一口，温度恰好。里头用玫瑰卤子调得蜂蜜水，闻着便甜津津的。
? ? 扶烨往后仰了仰头躲过去，“已经好了，不必看了。”?
? ? 他“唔”一声，“什么牙？”
? ? 扶烨清了清嗓子，“什么？”
? ? 他“嗯”一声，却没再多说。原本因着他牙疼，家中也请过好些大夫来调治，立得几个方子吃了也不见效，疼得颇有些寝食难安，急得杜氏烧起了子时香，日日吃白斋。那番医却是自家寻上门来的，用一口古里古怪的腔调说“奉贵人之命来与四公子治，牙症，”，门子上见他生得黄发碧眼，眉高鼻深，又穿着洋锦袄袖，
? ? 傅琬琰点一点它的鼻子，笑道：“它才不喝这个呢。它要吃炸小鱼干儿拌饭，鱼刺要少的，饭要软的，若不然一口都不愿碰的，可娇气得很呢。”
? ? 傅琬琰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子尖，那上头缀的湖珠随着她的心跳一颤又一颤，“你......它是怎么好的？”
? ? 她心里痒痒的，想要碰一碰，还想吮上一口尝一尝。到底稳住了心神，没敢造次，手上不情不愿松了劲，攥着手指紧挨着他坐了，碰着他的半边身子俱是麻的，身上直发飘。
? ? 她说到这心上一烫，忍不住抬眼看他，他正抱了猫在逗，颊边两掐浅窝若隐若现，它乖乖伏在他怀里，软软叫着。他低低一笑，喉咙一动，学着它“喵呜”叫了一声，她耳根上霎时一热。
? ? 她两只手伸过去托了他下巴，凑过去细瞧，上下俱都仔细瞧过一遍，却见两排雪白牙齿齐齐整整，半点儿瑕疵也无。
? ? 傅琬琰“哦”一声，眨了眨眼儿，“原是用的西洋药，我娘娘那儿也有呢，是特使人往西海沿子上买着来贴头疼的膏子药，不过听闻近来番邦往来得不似往岁那般频繁了，连那家常备着的西洋药也短缺。”她紧了紧他的手，松得一口气，“万幸还能寻着一个医术高明的。” ?
? ? 她皮子嫩，轻轻一碰便是一道红印子。
? ? 他竟也不推她，任她靠在身上，她手指搭在塌边上，又一点儿一点儿挪过去，倏地寻到了他的手，手指头勾过去便一把攥住了。扶烨还望过来一眼，她却不敢看他，指尖磨挲着他长指上的薄茧，又抻开来顺着指缝滑进去扣紧了。他身上还带着梅花饼子的香气，她实是闻惯了的，可染在他身上分明又是另一种味道，她说不上来，只知好闻得紧，比她用过的甚个沉香百合香都更要好闻，一吸气儿便熏得脑子里晕晕陶陶的。
? ? 他点点头，从鼻子里应一声。平日里山珍海味都尽够的，各样席面一天一天连着不断叫人发腻，见着这个清淡菜式还更爱些。
? ? 她半是哄他，半是唬他。他被她缠不过，勉勉强强张了嘴。
? ? 擦了汗，又漱过口，傅琬琰叫人撤了桌子下去，宝笙挥一挥手，示意屋里的小丫头都退出去，她自个儿迈得几步，也不离远了，就立在帐子后头。
? ? 她鼓了嘴儿，微蹙着眉，“你莫哄我，牙疼虽是小症，若一径不管，长此以往耽误下来可要不爽利。那古之明臣温峤，不也坏在那一颗牙上。你让我瞧上一眼，若是还疼，可得早些寻个好大夫来治一治才是要紧。”?
? ? 心里这么想着，竟是让她一时之间分不清楚原本是在说猫儿，还是在说人。
? ? 她伸出嫩葱根似的食指在他唇上一点，“伯娘说你坏了颗牙，让我瞧瞧它。”
? ? 他默了片刻，支吾着道：“不过寻得个番医用了点西洋药。”
? ? 扶烨接过去一口饮尽了，意犹未尽地舔舔唇，“好甜。”他身旁团着的大白猫儿也立起来，一条身子拉得长长的，爪子攀到他肩上，凑过去眯眼嗅个不停。
? ? “娇便娇些，宠着就是了。”
也送了来，她端了碗细细吹了半晌，到那汤再不烫手了才递给他，他一气儿连汤带肉吃进去，放了碗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 ? 她却捂了额头冲他傻傻一笑，“你牙还疼么？”
? ? 她抬头看过去，跟他眼神一碰又霎时低了头，“那......那......那颗牙，说是坏了，又怎么好的呢？” ??
? ? 一时两个人都没说话，屋子里静得能听见北风将檐铃吹得泠泠响动，暖炉里火星子噼啪一跳，两人掌心里渐渐沁出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