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笑惹得两人都转了头,扶烨还未觉着什么,傅琬琰却不免心虚,嗔过去一眼,道:“你笑个甚?”
? ? 宝笙放了伞,又从紫檀立柜里取了一双薄底羊毛料子暖鞋来,嘴角一抿又是揶揄一笑,“这又是怎么说的,我自笑我的,并不与什么相干,姐儿寻常再不理会这些个,缘何这会子又自惊自怪的,倒要管我是笑是哭呢。”
? ? 傅琬琰脸上倏地就烧起来,偷眼去看他。
? ? 扶烨挑着眉,目光从眼尾飞过来,轻飘飘落到她脸上,嘴角还勾着,似笑非笑的,显是瞧出了什么。
? ? 连他手里拎着的白毛猫儿也一齐看过来,睁得圆溜溜一双眼儿,尖耳朵一动,张了嘴冲她“喵呜”一声。
? ? 一人一猫活脱一个模样。
? ? 傅琬琰叫他这一眼看得心里慌得很,砰砰跳个不住,却还记挂着怕他冷着,也顾不得其他了,从宝笙手里接过那双家常暖鞋就蹲下身去给他换,嘴里结结巴巴哄着他往里间去,“这里过堂风怪冷呢,刚走得见了汗,仔细再被风扑了。”
? ? ?扶烨低头看她,她曲着身子在给他脱鞋,手上动作又轻又柔,半边身子叫雪光映着,一头乌发莹莹生光,翘挺挺的鼻尖上沁着薄汗,唇上点得红胭脂,却不及脸颊上半分艳,髻上不过簪一对金叶红宝石牡丹华胜,却是他送的,请了巧匠打磨出牡丹花的形制,挑了一对一般大的鸽血红宝石嵌在当中作花蕊,她一动那花叶便跟着一颤,鬓边俱是细碎碎的光影。?
? ? 他刚脱了鞋,就被她捉了脚,手指解了他的罗袜带子伸进去。她掌心里滚烫一片,一碰就是一痒,他最是怕痒的,半点儿也受不住,没忍住低低笑出声来,“别碰,痒。”
? ? 她却没松劲,攥着他脚踝从上往下细细摸了一回,见是热的才放了手,让他将脚蹬进新鞋里。
? ? 屋子里立着的丫头见她这样子早都移开了眼,闭紧了嘴不敢出声,心里知道自家姐儿这样若叫外人看了,怕要说一声不庄重,可真是那称得上庄重的,盼着跟丈夫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又哪有眼前这一双人这样的好。
? ? 给他换好了鞋,傅琬琰才直起身来,“好了,快些进去吧。”说着却不敢再看他,偏过头半垂了脸,昭君帽下露出细软软的鬓发,脸盘不过巴掌大小 ,风领上一圈绒绒的白毛藏了下巴,却藏不住莹白耳垂上透出来的赤红血色。
? ? 难得她竟也会羞。
? ? 扶烨看得好笑,到底没再跟她计较,抱了猫抬脚往里走。屋子里早早就烧起了银霜炭,一室暖烘烘的,玉石条盆里种得单瓣水仙,满室都是清香。地上铺得厚毛毡子,脚踩在上头松软得紧。茶水点心是一早就预备好了的,他垂眼看看脚下,连他要换的家常鞋子都是现成的。
? ? 寻常姑娘家闺房里哪里会备着这些个,也不知她这番心思是存了多久。
? ? 两人坐到榻上,傅琬琰轻轻抖起袖子,从茶壶里倒了滚水出来给他沏了杯茶,捏一块豌豆酥递到他嘴边,“你这一向可是爱吃这个?这是我与司厨房的娘子学着做的,你尝尝可合不合意。”转头又嘱咐着小丫头:“叫小厨房调一杯蜜水来,也不必太烫,温温的才好。” ??
? ? 扶烨就着她手上吃一口豌豆酥,又吃一口热茶,还问一句:“可有热食吃?”他原来在席上总被点出来分曹行令,哪顾得及吃用,又饮得几杯水酒,更是咽不进去。到这会子整个人都松快下来,倒觉得肚里空了。
? ? 傅琬琰“哎”一声,忙忙叫住了小丫头,“我记着今儿厨上进了些上好的黄羊rou,你去前头端个锅子来,再有些热菜汤包圆子面饼之类,也使人一并热热的送过来。”
? ? 她转念又一想,前头厨房离得远,这会儿大宴也早撤了下去,怕是灶也熄了,再要热起来也要等些时候,倒不若在小厨房里现做了便宜。
? ? “罢了,你只赶紧去盛碗热汤来才是。”她一面吩咐着小丫头,一面将自己的手炉里烧上梅花香饼子,放到他怀里,“你坐着歇一会儿,我去给你下碗银丝面来。”
? ? 扶烨抱着手炉暖手,见她去了卧房里换过一身家常小袄,头发松松挽成一个髻儿,许是怕弄脏了他送的步摇金钗,便一个也没戴,却簪一朵红梅,倒似一团流火藏在发里。走到门边她还伸指点一点,“烨哥哥,你可要等着我。”
? ? 他笑着“嗯”一声,她才去了,不过半钟茶的工夫,就端了一个方盒过来。小厨房里旁的大料没有,葱姜酱醋却齐全,因着扶烨不爱姜蒜的辛辣重味,便不过将清水烧滚了,撒上虾皮细盐,下得两把细面,捞出来放进碗里,再热了锅下一勺芝麻油,拿秋油蟹膏爆香后淋在上头,佐上些鲜嫩小菜,拌开来便别有一番滋味。
? ? 扶烨两三口吃了,一碗吃尽了还不足,傅琬琰又下得一碗,见他吃得急,心疼地抚他的背,怕他呛着,“慢着些,哪里就饿成这样了呢。”?
? ? 一时黄羊rou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