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琬琰叫他这一声“欺负”说得心口蓦然一烫,慌忙将手上那柄木剑掷得远远儿的,往他面前急走两步。
? ? “你......你莫要哭......”她不知所措地绞着衣带子,见他只管拿手背不住抹着眼泪,脸蛋儿哭得通红,只不过这一时片刻,他眼睫上便盈着shi漉漉的一片水光,嗓子都叫哭哑了,喉咙里呜呜咽咽的,倒跟有只猫儿似的在她心上一挠又一挠。
? ? ?到底不过才八九的年岁,此时身旁又没留着人伺候,没个能主事的,她生恐自个儿真伤了他哪处,心里先自悔了千遍百遍,赶紧细细瞧他身上腕上,没破皮也没出血,心上这口气倒松了松,可见他哭得这般伤心,又揪紧了想着该怎样才哄得他住,急得出了一身大汗。远处的洒扫丫头倒是早早扔了手上东西奔了过来,可她一则是个蠢笨的,锥子扎不出一声儿来,要不然也不会叫她领着这外院里的粗使差事,二则她手上到底腌臜,扶烨清清爽爽一个哥儿,怎好让她摸到身上去,傅琬琰一瞪,她就缩了手脚,木木讷讷立在一旁,声息都弱下去。
? ? 傅琬琰绞着手中那衣带子紧了又松,试探着伸了手,竟是小心翼翼将他搂进了怀里,一只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另一只手拿了自己的帕子摸到他脸上,轻柔地给他擦着泪,自个儿都还是一团孩气,却学着娘亲哄小妹妹的语气哄他:“妞妞乖,莫哭了,我给你吃糖好不好?”
? ? 她这声儿颇为娇软,一旁缩着脖子的丫头脸上立时红了个透彻,可见自家姑娘将这位小公子搂得这样紧,又急起来。再是不懂,到这个年岁上,也该知道要避讳着些,怎看着姐儿却是越抱越紧,抱着还不足,手上还要去摸,万般没个顾忌。
? ? 她张了张嘴,可没等她把脑子里的话想个囫囵,扶烨就一把将傅琬琰推开来,他喘着粗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副气狠了的模样,指了傅琬琰“你......你......你......” 了好一会儿也没匀过气来,最后肩膀一抖,泪珠儿扑簌簌滚了满脸,竟是比刚才还要哭得狠些。
? ? 傅琬琰彻底慌了神,虽不知自家究竟是何处惹着了他,也只管团了手不断与他作礼道歉,嘴里好话说个不住。她再没有与人如此低过声气,寻常家中几个姐姐也要让着她几分。可任她将好话儿都说尽了,扶烨只不理她,扭了头就要走。
? ? 她心下一急,伸了手要扯他袖子,前头林氏却已经来了,见着扶烨哭得泪人儿一样,再顾不着其他,嘴里连声喊着“小祖宗”就将他抱了起来。
? ? 傅琬琰抱他的时候他还要挣一挣,此时却乖乖倚进林氏怀里,头窝在她肩上,抽抽搭搭吸着鼻子,两只手松松攥成拳,搂着她的脖子。
? ? 傅琬琰手上那块帕子都要叫她绞烂了,这原也非是第一回,可她如今噘嘴看着自家娘亲抱着扶烨,拍哄一阵还要颠上一颠,心里直似倒了醋瓶儿,一阵酸过一阵,想着自家也是一样的拍法,怎的他却不肯让自个儿抱。
? ? 最后还得是杜氏着实哄了好一番他才止了哭,却怎么也不肯将个中缘由说个分明,傅琬琰倒是一气儿将过错都揽过去,只说是自个儿惹恼了他。杜氏如何不知自家这个幺儿是个爱娇的,性子又别扭,寻常若称他的心便罢,只一时有甚处让他不合意了,便是三分过错也成了七分,再难讨着他的好。此时见傅琬琰一张小脸皱成了包子,一声连着一声的“妞妞姐姐”,可越喊扶烨脑袋越要扭过去几分。她略一思索,哪还不知这又是扶烨这别扭性子在作怪,心里无奈面上也不好显出来,只好揉一揉傅琬琰的脑袋,宽慰道:“虎姐儿莫急,你烨哥哥是乏了,我先带他家去,过些时日再来寻你玩罢。”
? ? 傅琬琰一阵恍惚,懵懵懂懂似乎明白了什么,因听她说要带扶烨家去,心中自升起了万分不舍,扯了他衣袖小心翼翼问:“烨哥哥,下回还和我一道玩好不好?我再不敢打掉你的剑了。”?
? ? 扶烨连头也不抬,声音全闷在杜氏衣领子里,耳朵尖却红透了,一句话说得粗声粗气,“谁要同你一道玩了!”
? ? 最后告别时他也没扭过头来看傅琬琰一眼。
? ? 到晚间上灯时候,傅琬琰坐在膳桌旁还直叹气,连素日里最爱的葫芦鸭也不用了,筷子在碗里挑着米粒。她是万事不知愁的,自来没这么个愁眉苦脸的模样,林氏看得心中发笑,挟了一块鸭rou放在她面前的琉璃碗中,笑着问她:“虎姐儿想什么呢?”
? ? 傅琬琰似模似样地叹一口气,皱着小脸儿忧心道:“也不知道烨哥哥怎样了。娘娘,我惹得烨哥哥那样生气,他以后要是不理我了可怎么办呀。”说完这一句话她还兀自把个空落落的筷子往嘴里送,嚼了半晌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对。
? ? 林氏一怔,再没想着她此时还愁着这事儿。原不过就是寻常小打小闹,既没伤着人也没吵起来,两个大人半点儿没放在心上,小娃儿气性又短,自来不讲隔夜仇的,一时闹得狠些,转眼便丢开了。可自家这丫头却魔怔了似的,左右两句总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