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户绾喃喃低吼道:“我亲身经历亲眼所见,当年就是她......向我放的箭,就是她。”
“他有要事相告,你理应见见,兴许关乎你小叔的动向。”
欲往香樟林里寻觅,方一拉开厚重的门扇,透过缝隙眼见百里弥音双手背在身后,正一步一步走上门前寥寥台阶。心急如焚的户绾但瞧她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当即火冒三丈,堵在门缝里板起脸叱责道:“这些时日风波不断,你又有伤在身,但凡你能稍稍体恤大家的心情,向我们知会一声去向,我们便也无需担心你会遭遇什么不测。”
“嘁,他会个屁的易容术,然毋庸置疑,会易容术的人定已落于他手中为他所用。”李堂道长挠着腮帮子思索道:“这一带谁会易容术我不得而知,兴许小百里清楚,毕竟多年前她吃过这个亏。”
伤患未及等到百里弥音,又昏睡了过去。昌池道人趁机为他上了些金创药,细细的粉末匀称洒在狞目的创面上,引来卫封连连哀叹,因金创药用量过大而心疼不已。昌池道人自制的金创药均选用上好药材调配研磨而成,小小一瓶浓缩百草精华,若要折算起来可真造价不菲。
户绾撂下羽扇,顾不得炉子上的汤药,兀自跑开了。寻遍盘草堂均不见百里弥音,户绾又气又急,忍不住一遍遍腹诽她就是个骗子,明明说要谨遵医嘱,明明说会安心静养,全都是骗人的。
身前的药炉子噗噗沸腾着,户绾眼神放空,有一下没一下挥着羽扇,只消想到一会要给百里弥音端去汤药便感到局促难当,尚不知如何重新面对那个被自己恨了七年之久的人。
“百里南还会易容术?”卫封忙问道:“那我们岂不是无计可施了。”
卫封摇摇头,道:“不会是离开盘草堂了吧?怎么办,刚才伤患醒了,道是有紧要事禀告她。”
寂静无声。
百里弥音踱到榻前睨睥卜旦,半晌,只见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脸颊的伤口。卜旦猛一吃痛便呲牙咧嘴转醒了,原本受伤的脸越发狰恐。哼哧着回头,但看到百里弥音,他立即收住□□,挣扎着想起身行礼。
伤患姓卜名旦,曾是百里弥音亲随。据卜旦向卫封所诉,他确实遭百里南迫害,生生剜剥了他的皮,还烧毁了他的容貌。仅此而已,没有透露其他信息,却执意要见百里弥音。
“正是,有人趁小百里昏睡时拓了她的脸模,易容成她的模样......”
了开来。人皮易容术乃易容术中的一个类别,谈不上什么高深秘术,只不过因其需使用新鲜人皮这种材料而被妖邪化。经由药水浸泡至打磨阴干后的□□轻薄通透,裹覆自然服帖,弹性与韧性极佳,适用于长期易容者。百里南一旦易了容,要找到他将难于大海捞针,九阶雷池阵的金蛭蛊皿可就棘手了。
“我......”明明在表达对她一声不吭不见踪影的不满,她怎就意会不到重点。户绾敛敛眸疲于解释,有气无力推开门让开道,说:“伤患已苏醒,你且进去看看罢。”
“啊?”师徒仨不约而同惊住了。鲦山一带竟有如此不知死活的人敢招惹冷面修罗,怕是生无可恋了罢。
“呃......你们可真是俩怪人!你耿耿于怀的仇恨和小百里没关系,她根本没参与那场战争,恶战当天,她中了宁神香,昼夜昏睡于榻,醒来仅剩满目疮痍的战场,无力去改变什么。”
“你担心我?”百里弥音驻足问道。
百里弥音定定看着户绾,扬着眉不作声,默默凝起一副‘与我何干’的迷惑神色。
“你们啊甚,不会都还不知道吧?”李堂道长狐疑睨着户绾,道:“户丫头你不应当不知道吧?你就没问?她就没说?”
“嗯。”
此前李堂道长不知户绾与百里弥音有交情,一直不曾对户绾提及当年事,他认为真相对户绾而言并非宽慰。此时洞悉她们之间的微妙关系,只以为她们私下会解开误会,竟不料户绾至今仍对真相一无所知。
“她没在房内?”
“繁文缛节就免了,说正事。”百里弥音面无表情,连对待自己的亲随亦如此不近人情,真不知这般傲慢
想起当年对她放箭的那个人,就似不认识她那般绝情,从不曾想过那个人并不是百里弥音。想起今日问她人皮易容术是否荒诞的那个人,从不曾想过自己的沉默会成为那人情绪低落的原因。想起那日在墓道清算业障的那个人,从不曾想过那声珍重背后负载的无望。
“我......当知道甚?”户绾一脸茫然。
“我明白了,是易容术。”卫封顿悟。
“咦......百里弥音呢?”卫封跨进后院环顾一番,只见户绾独自一人,挠了挠头困惑道:“奇怪,人倒是哪去了啊,我还以为她和你在一块呐。”
第11章 十年一果
宁神香的厉害,户绾深有体会。然而始料不及的真相如平地惊雷,瞬间把户绾炸得六神无主,但看她暗然失神之态,旁人亦不敢多言,生怕点燃了空气中濒临火石的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