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轻霂轻笑,眼底却无半丝温度:“若是有事相商,还是烦请阁老先去书房稍候,大概是本王这府里的下人不懂事,引错了路。”
姚章全无要走的意思,反而在刚刚路千棠的位置摸了摸,毫无礼数地坐下了,问道:“殿下一人用膳,怎么拿了两副碗筷?这凳子怎么还是热的?殿下在和谁用膳?怎的还躲躲藏藏?”
萧轻霂面色稍显不虞,缓声道:“本王的私事不劳烦阁老过问。”
姚章的手指敲了一下还剩小半碗粥的瓷碗,说道:“老臣不敢过问瑾王殿下的私事,只是好奇什么人如此见不得光,叫殿下这般藏着,若是说出去,我们陛下也一定好奇的不得了——前阵子陛下还说要为殿下择亲,殿下却已经把人都藏在府里了,陛下肯定会对这人感兴趣。”
姚章那满是皱纹的面皮生动地抖了抖,又说:“不过殿下最好离那些外头来的、披甲挂刀的人远点,陛下可是很不喜欢那些人。”
萧轻霂神色淡淡道:“阁老不是要议事?说这些不着边的是干什么?”
姚章仰首看他:“着不着边,陛下说了才算。”
萧轻霂不想多和他纠缠,去了书房议事,一刻钟后终于送走了这老匹夫,萧轻霂回了屋内,瞧见路千棠竟然坐在原位接着用早膳,萧轻霂眉心都皱得疼,还没说话,路千棠冲他招手,说:“卿知姐姐给我热了粥菜,不是凉的——姚章说什么了?”
萧轻霂站在他身后,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语气故意显得轻松,说道:“他说我金屋藏娇,要跟陛下告状。”
路千棠放下碗,神色肃然道:“我刚刚瞧见瑾王府周遭有暗哨,是我太不小心了,给殿下找麻烦了。”
萧轻霂敲他后脑勺:“少来,你以为被查出来你一点事也能没有?”
路千棠转过身仰头看他,说:“陛下不喜我的这支轻骑,估计早就想把我们打发走,我赶紧拔营离开郢皋,就都解决了,但是这几天我还不想走,十六号黑市会开,我想再去一次。”
萧轻霂轻叹:“姚章这就跑过来挑衅,我们的事他八成是清楚得很,他的职务被陛下架空了大半,儿子罢了官到现在没有复职,心里自然恼恨,你带着梁衮的兵来拥护新皇,他估计恨不得拿你祭天——陛下向来多疑,待他召见我再做打算吧。”
路千棠默然,半晌才说:“还是不要冒险,信任得来不易,失去却极为容易——我还是想十六过后再走,不知道梁衮还去不去得,过几日看陛下意思。”
萧轻霂抬袖给他蹭了蹭嘴角,说:“姚家都强弩之末了,他姚章也蹦跶不了多久。”
路千棠看他,说:“听说姚家有太祖皇帝亲赐的龙刃,就算如今陛下再不待见姚家,也怕是不能如何他们。”
萧轻霂讽刺一笑:“别急,刀磨上了——说起龙刃,你路家应该也有一样太祖亲赐之物,你知不知道?”
路千棠神色困惑:“从未听说过。”
萧轻霂说:“当年你祖父年少时追随太祖打江山,战功卓绝,功劳绝不低于他姚家,但是保命符给了姚家,给你路家的却是一块金锁,上刻一个‘纲’字。”
路千棠抿唇,神色讥讽:“纲吗?君为臣纲,这可不是赏,是警告。”
萧轻霂的手掌轻轻放在他的头顶,说:“觉得委屈吗?”
路千棠目光微沉:“委屈也轮不到我——当年侯府大火的时候我还太小,不记得有这么一样东西,我师父也从未提过。”
萧轻霂轻嗯:“你现在记着就行,不急着找——当年的事情查了多少?”
路千棠语气森寒:“我翻看了许多记载,对当初那一战大都一笔带过,像是刻意抹去细节,而且纳蛮人当初一路杀至锦屏山,如此顺利,将将杀入宫城才被拦截,而我却不曾听说过他们是如何突破凉兖防线,如何熟知我军布防的,真是……很难让人相信大齐无内贼。”
萧轻霂坐下来,看着他说:“正好,我给你讲讲我的事情。”
萧轻霂说:“你应该知道,当年我母妃独宠,后重病不治而亡,其实是中毒,一种来自塞外的毒,与我的不大相同,我的饭食里被下了奇异的慢性毒,我会慢慢毒发,而我母妃却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毒发身亡。”
萧轻霂神色如常,说:“是她爱吃的桂花糕里被下了毒,太后查验后便封锁消息,御膳房换了血,对外宣称静妃病逝——”
萧轻霂去捏他的手,说:“小将军猜一猜,这塞外的毒,是怎么弄来的?太后要包庇的,又是谁?”
路千棠猛然攥紧了他的手,太后姓姚,她还能包庇谁?
萧轻霂嘴角轻勾:“你瞧瞧,我们会不会有共同的敌人。”
路千棠屏息看着他,只听他说:“你早些来问我,不就早些得到更多线索了。”
路千棠咻然吐了一口气,说:“殿下都知道。”
萧轻霂笑:“让本王想想,要不要多说一些让你心疼心疼。”
路千棠垂头:“我还是想再查一查,我知道的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