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住筒子楼。”
“我以为你喜欢我们那个区,”白石歪了歪头,摇下车窗,“毕竟有邻居,你喜欢跟人凑近一点不是吗。”
裴苍玉又笑了,他最近笑得多了,可能是因为大彻大悟了,觉得笑能表达一种无奈的情绪:“那你还绑着我跑。”
白石转头看他:“我也没办法。”他好像有点委屈,“我很努力了。”
裴苍玉叹了口气,突然伸手摸了摸白石的头:“你到底有什么病啊宝贝。”
说完他就看见白石的侧脸腾地一下红了,又抿了抿嘴。
裴苍玉默默地叹了口气。
裴苍玉以为他们会直接南下,但白石带着他先换套行头,白石自己把头发剪短,仍旧是金色,把裴苍玉的头发剪短,然后给他挑了几身行头,裴苍玉其实不太喜欢这个风格,他喜欢宽松一点的衣服,但显然这里并不太流行宽松,之后又准备了很多帽子。
接着他们去了弗拉区的一家修车厂,在那里白石把他换了车,换了辆Infiniti Q45,非常朴素,毫不惹眼。
在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们开上了公路。
白石咬着烟没点,胳膊架在窗边,撑着自己的头,这是趟长途,他打算等累的时候再点烟,裴苍玉太困了,睡了。
他是被热醒的。
裴苍玉睁开眼,伸出手臂拍了拍车顶,太阳晒得车发烫,他嗓子有点哑:“几点了?”
白石给他扔了瓶水:“十一点。”
裴苍玉喝了几口水,转头看白石,脖子上的汗正在流,脸晒得发红,把水扔给他:“你晒晒挺好的,晒成古铜色。”
白石咬着扭开瓶盖,灌完,随手扔到窗外:“我晒不黑,试过。”
裴苍玉伸手碰了碰他的脖子,烫得要命。
这是南线317,在荒野里的公路。
夜晚的时候是个好地方,来这里搭个帐篷,在夜深能看见满天幕的星辰,从天变延伸到脚边,一望无际,动起来如同宇宙。
白天就不那么美好了,高温可达34摄氏度,在车里就更加闷热。
裴苍玉向公路两边望,两边尽是无边的黄色荒野,他恍惚间觉得在远处看见几只鹿,在另一边又模糊地望见摇曳的树枝,以及海市蜃楼里的熙攘的人群。
他们脱得只穿背心,用凉水浇了头。
裴苍玉把腿翘到手套箱,往后调了调座椅,几乎躺平,歪头看白石。
也许因为天气炎热的原因,白石这么看着脸就发了点暗沉的颜色,感觉野性多了,他又把头发拢在了后面,裴苍玉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白石,那确实是帅哥。
不过裴苍玉也得承认,要是当初惹到他的是这样的白石,裴苍玉是绝不会跟他搅在一起的,他那个白白净净的、衣冠禽兽的、文质彬彬的、高贵优雅的白石,归根结底有种微妙的脆弱感,就是那么点脆弱和依赖,才让裴苍玉不由自主地总是想“做点儿什么吧,为他做点什么”,可最后越做越偏。
以后不会了。裴苍玉突然觉悟了,他发觉自己像个纵容妻子沉迷赌博的懦弱丈夫——假如可以这么比较的话,他希望帮忙或者做点什么,但毫无帮助,那就意味着他做错了。这是一场角力,如果他真心实意地不打算放弃白石,必须要强势一点。
所以不逃了。
白石在后视镜里和他对上视线:“怎么了?”
“嗯……”裴苍玉吧唧了下嘴,踢了踢白石的靠背:“饿了。”
白石看向前路:“过了国境再找吃的吧吧。”说着指了指后面,“可能还有面包。”
裴苍玉撅着屁股翻了翻,给自己和白石各找了一个,又舒舒服服地躺回去:“我们要是正常地过,偶尔也可以出来旅旅游吧。”
白石笑了一下:“或许吧。不过如果正常地过,你应该不会跟我在一起。”
裴苍玉挑了挑眉毛:“为什么?我在你眼里那么直吗?”
白石点了点头:“因为没理由。”
裴苍玉笑起来:“你这么说,那现在你就是理由了?”
白石沉默。
裴苍玉坐直,凑近他:“你喜欢我吗?”
白石没有回答,裴苍玉搭上他的肩:“我喜欢你。”
车子在公路上拐了一下,白石很快地调整了把,轮胎发出尖叫,又回到正轨。
裴苍玉仿佛没有被打扰:“我想我可能小时候那会儿就喜欢你。不然不会这么被你牵着走。但是呢,我想明白了,这样不是为你好。所以我打算负起责任,”他又躺回去,沉沉地望着白石,“我得把你抓回去。”
白石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他,抿了抿嘴。
裴苍玉调整座椅坐回来,腿蜷在椅子上,望着前路:“还要多久?”
“你无聊吗?”
“有点。”裴苍玉掀开衣服挠了挠肚皮,然后想到了什么,看白石,“给我讲讲你家吧,我还从没完整地听你说过。”
白石转头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