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霁月第五天才来过一次。阿威亚戟发了高烧,但这是否成为探病的原因不得而知。
疗程安排的很紧凑,反而男人作息一团糟,初步判断为非感染性发热。不算严重,只是胃口很差,代谢也是,包括早上才被发现,导致温度一直高升不降。
段霁月揭开退热仪,摸他的额头感受这股明显的热浪,绝对超过了发情时燥热的体温,“烧了多久了?”旁边的崔无回答说大概从昨晚开始,因为不建议速疗和输ye,现在正拿药品过来。
被子将虚弱的玄豹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张呼吸着的通红面孔。无力得令其有着濒死的既视感,明明并非致命,却在段霁月眼中宛如烧至最末的火束垂死挣扎。
其实她见过更多比这惨痛的画面,其中包括隔着玻璃观望男人被改造被Cao。不过此时和那些也有所不同。
刺激不大的药物就着推车送进来,崔无忙着后面问诊的患者于是不再逗留,把用药告诉她后匆匆离开。原本的疗程也人性化的终止。
躺在床上的人彷徨于半梦半醒之间,脑袋像被搅成了泥,他很累很累,比跟女人连续性做爱还要疲惫。当视线里出现一个高挑的轮廓,出现她暗红色的头发,出现靠近的黑色瞳仁时……他甚至连皱眉的力气也没有。
“你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女人依然故我的鄙夷。但因为声音的模糊性,兑水的字句变得柔软,让男人听不出锋芒。
随后她默不作声,转头去推车上寻找用药规律。橙色的胶囊和融化成为蓝色药水的白色颗粒,味道看起来就会很奇怪。
阿威亚戟感到自己脸颊被轻轻拍了拍,拍打的声音在耳廓里空灵的回荡了几圈。他就着它睁开眼并看清旁边的人。
“……”他想开口说点什么,最后没有成功。
“先起来一会儿,”说着段霁月托住他脖颈处,手臂成为支点好让他直起头,“把药喝了。”
发热大概在第三天早上有所好转,变成容易痊愈的低烧。温度计显示在37.8,是基本能正常作息的状态。
阿威亚戟没有睁开眼,但他醒了,闻到女人的发香,带着少量和医院味道毫不匹配的信息素,在大病初愈的感觉下并不能勾起什么欲望。
“我不想再继续了。”
段霁月从光脑里抬头,去看双眼紧闭的发声者。他头上的退热仪还在持续工作,微弱的声音像替人测试病房的安静程度。
“你更喜欢自己那副发疯的身体?”
“杀了我吧,”他睁开眼,又重复了一遍,“你杀了我吧,段霁月。”
烟盒从口袋里掏出来,才想起这里是禁烟区,于是女人只得怅然若失的塞回去。
“杀了你改变得了什么吗?”她有点被逗笑了一样,“你客死他乡,既不是马革裹尸也不是英勇就义。说不定层层筛选后回到你故土的答案是被Cao死的。”
他不想在乎这些了。声音是不会传到死人耳朵里的。
但现在的日子很煎熬,他看不见未来是什么样的。在段霁月离开的几天他才得以察觉,柔软的监禁其实与监禁无异,故事的主角没有未来。他或许向对自己身体了如指掌的人产生了依恋,但不该如此。
“这些已经没那么重要……”他反驳。
“如果你真的想死,不会跟我说。”女人戳穿他,“你想死,到底还是觉得屈辱,觉得没有希望,是不是?”
阿威亚戟感觉脑子还是混浊的发痛,他点头,又摇头。这些字眼是对方成功揭开他的天灵盖一探究竟。
“你没有路能走。我不会给你选择。”
杯底未开的药沉淀下来。段霁月重新拿出烟盒,却犹豫着要不要走开。
床上的男人理清沙哑的喉咙,清晰用力的全盘托出:“我如果不死,最后也会回到维厄!”
“所以你现在最好杀了我!”
很显然他在发火,起码是试图发火,把段霁月也激怒。
这是相处以来绝对没有见过的样子。离开了她之后……不,应该说是遇见她之后,玄豹得以在濒死之际回光返照,他像驾驶战机冲锋陷阵的猛将,挑战实力不匹的对手。
“哈?”女人回头盯着他,眼里似在狂笑,“你烧糊涂了吗?”
事实是,阿威亚戟现在也绝对不是清醒的。
“你怎么回去?”
“你连洛兰迪都走不出去。”
“跨星航班的票价你应该清楚吧?你准备怎么筹钱?”
“玩烂的维厄军官一晚上值多少华币?要多少人睡你才够呢?”
这里是附属星,是洛兰迪,是一切污秽的集大成者,没有人会真的在意这儿流浪了一个别星国民更或者将领。大家会避而不见,会垂涎,会对无家可归的Omega做他们一切想做的。不会有人记得维厄少将玄豹的脸。
阿威亚戟的怒火把自己的声音烧高了一调:“恶心至极!”之后被灌入的空气逼得猛咳不止,动作间,退热仪摔在地上,只有角落的AI赶来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