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晨光照进寝房时,明渊就醒了。
魔界向来暗无天日,只有白色幽昙静静绽放凋谢。他每次来凡间,都不会错过每一缕日光。
只是今日有所不同。
除了魔界罕见的日光,他还有别的珍视之物。
或者说,人。
他转了个身,看向床内侧。
她身量纤长,此时却蜷成一团,裹着被子一角,小心翼翼地缩在角落里睡了一宿。即使在睡梦中,她依然皱着眉,似乎有许多烦心事。
明渊看着这小小的一团,给她掖好被子,没叫醒她。
她昨晚的反应让他愕然,心里空落落的。
有这么怕他么?
明渊在魔界暴虐惯了,自认为对瑶珠是一等一的温柔,旁人从未见过的那种。
他给瑶珠的宠爱,若是放在魔界,能让每个魔界女子为之疯狂。
可她蜷缩在角落,像只无家可归的小兽,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很害怕。
看着她紧蹙的眉头,明渊下意识去抚平它,却感到掌中少女颤了颤,像是想躲开。
“醒了?”
他问出了口,瑶珠不敢再装睡,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瑟瑟地叫了声“夫君”。
她怕得面无血色。
明渊想问她为何害怕,乍看见她的眼神,却问不出口,只看了她一会儿,摸了摸她眉心的六瓣莲花。
这是他的印记。
昨晚欢爱的汗水冲淡了花钿,露出原有的紫色。明渊想了想,只叮嘱道:“待会儿记得遮掩一下,别让外人看见。”
“嗯……”
明渊先起身,唤侍女进来,很快就收拾妥当出去了。瑶珠过了一阵子才起身,刚刚叫人,就见白芍快步奔进来,红着眼睛站在床边:“郡主……”
两人主仆多年,瑶珠一看就明白了,一怔:“你……看到了?”
白芍点头,险些要落泪。
瑶珠面色古怪,苦笑道:“这事不能怪你,其实都得怨我……罢了,说这些也没用。”
她很快也收拾齐整,和明渊一起进宫谢恩。
瑶珠不知他哪来的凡间身份,也不知凡间有多少人知道他身份,更不敢问他。两人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皇帝跟前。
这桩婚事的来由不甚光彩,所以皇帝格外和颜悦色,还赐了不少珍宝,甚至还为他们备了一次小宴,以示安抚。
虽然心里翻江倒海,惊疑不定,瑶珠面上仍然端得滴水不漏,做足了新妇的体面,也让皇帝稍稍安心。
宴至一半,瑶珠看了一圈,搁了筷子,低声问旁边的东安郡主:“怎么不见长乐公主?”
她幼时常常来往宫中,和宠妃之女的长乐公主十分要好。这样的宴席,长乐公主不该缺席才是。
东安郡主脸色一变,下意识看了旁人一眼,“我不清楚。”
瑶珠一怔,不再问了。
用了宴席之后,众人谢恩出宫。东安郡主瞥见瑶珠,脚步反而更快,匆匆忙忙走了。
回府的马车上,瑶珠低眉思忖,心事重重。
“在想什么?”
瑶珠一愣,躲着他的视线:“没什么。”
明渊沉默片刻,才慢慢地说:“是你的姐妹?那个长乐公主?她被皇帝送走了。”
瑶珠懵了:“送去哪了?和亲?”
卫氏宗室向来不喜欢和亲,这两年也没听说有哪个外邦需要和亲。
明渊嘴角勾起嘲讽的意味:“和亲?说是祭品更贴切。”
瑶珠倒抽一口气。
明渊瞥她一眼,不紧不慢地说:“倒无性命之忧。只是在那样的木头身边,日子不好过而已。天界的神仙们虽然不吃人,却也不待见凡人。”
这算是他来凡间的意外收获。
他还以为司墨捡了大便宜,没想到那厮虽然险胜,也没得什么好处。能吓得凡人皇帝献上公主作为祭品,应该伤得不轻。
明渊眯眼,已经在盘算下次见面时,该怎么嘲讽司墨了。
瑶珠却听出了别的意味,小声问道:“夫君和天界有宿怨?”
明渊脸色一沉,不说话了。瑶珠自觉失言,小脸一白,更不敢吭声。
有了司墨的消息,明渊回府以后,就让她自行回房,不知去了哪里。瑶珠趁着左右无人,细细叮嘱了白芍一番,只略去了那七天欢愉。
瑶珠怕白芍对明渊有怨气,惹来祸事。明渊魔君的身份,皇帝都惹他不起。
白芍不知明渊竟然来头这么大,怔怔半晌,只能跪在瑶珠面前哭道:“郡主受委屈了……”
若是纨绔子弟还好说,受到皇帝倚重的将领也好说,可是姑爷这样的身份,他们能怎么办?
嫁与妖魔为妻,郡主怎么这么命苦啊。
白芍心都碎了。
瑶珠笑得勉强:“他……待我尚可,总比赵大公子强。”
白芍想到赵大公子,又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