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外,几个丫鬟婆子得了闲凑在一处,压低的声音也掩盖不住那份激动。
侯爷长得可真是,真是...哎哟,老婆子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
另一个婆子也道:我早就说了,侯爷出身高贵,纵然年少从军,这样貌气度,那里是那些五大三粗的莽夫能比的。
嘿你这张婆子,小姐没过门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如今打起自己个儿的脸来倒是爽利。
几个丫鬟婆子哄然一笑,被笑话的张婆子不轻不重地在自己脸上刮了一道:从前都是我有眼无珠,现在想明白了不成?
一个年轻的丫鬟怯怯道:可......我觉得,侯爷的眼神有点可怕。
几人霎时有些寂静,纷纷回忆起方才来,第一眼见到侯爷时她们几个正说闲话,侯爷看过来的眼神可不就是透着瘆人的冷意吗,他转换得快,那一瞬间也是叫人胆颤的。那一瞬间,几个婆子甚至有种窒息的感觉。
听说侯爷杀过的人头,没有几千也有上万...身上杀孽深重这是民间夸张的说法,一传十十传百,也传得像真的似的。
也不知夫人嫁过去是福气还是....
呸呸呸!说这种话也不怕侯爷知道,拔了你们舌头!
想到这里,当时在场的几人不禁打了个寒噤,也没有谈天的兴致了,纷纷推说有事要做,散了去。
几个凑热闹的不明所以,被张婆子呵斥几声,赶紧勤恳地找事做去了。
阿兰远远看一群丫鬟婆子凑在一块,只听得只言片语,却也不是什么好话,正要过去将几人训斥一番,那群人又不知说到了什么,马上作鸟兽散了。
阿兰快步走过去,拦下一个看起来年纪颇小,看起来面生的婢女。
那婢女刚从别的院子调过来,见过李知意几次,却没见过阿兰,但看她穿着,便知阿兰等级比自己高出许多,脸上怯意更甚。
见状,阿兰皱了皱英气的眉:你们几个,方才在嚼些什么舌根?
阿兰生的高挑结实,只从关嬷嬷哪里学了一点管教下人的皮毛,威慑力已足够用,那小丫鬟吓得眼泪汪汪:奴婢...奴婢...什么都没说,
不说?可要到夫人面前说?
丫鬟连连摇头,磕磕绊绊地将方才发生的事据实以告,说完,双膝已经跪到地上,身子瑟瑟发抖,她方才那样说侯爷,传到主人耳朵里,只怕发卖都是轻的。
阿兰脸色变了又变,这些丫鬟婆子有部分是淑兰院的,有几个面生的是因为李知意带走了部分人李氏新添的。无论如何她们怎么来的,此处是李府淑兰院,下人嘴巴不规矩就是打李知意这个主子的脸,何况院子里还有侯爷,还有他带的人。若是被那边听了去,保不齐侯爷怪罪到姑娘身上...到时候不好过的还是姑娘。
阿兰立马将几个嚼舌根的婆子丫鬟叫到一处,其中几人都是认得阿兰的,立马吓得三魂掉了七魄,却垂着头不敢求饶。
今日是夫人回门的好日子,你们却在这里给夫人找晦气,平时背的规矩都吃进狗肚子里去了?!我暂时不会报到侯爷及夫人那里去,免得扫了侯爷夫人的兴,但若是再让我知道你们嚼侯爷和夫人的舌根......
阿兰的敲打点到为止,几个下人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发誓不敢再犯,只是这害怕的,就不知是李知意还是唐文绪了。
阿兰回到耳房,心中的不快已经压了下去。经过这事,路上她便想到了自己前几天的作为,后背不由出了一层冷汗。两个嬷嬷离开的太久了,曾经她上头有这两位嬷嬷实时管束指点,什么情况都有她们从容应对,她们一离开,她就要真正担起事来,她以为自己适应了这个转换,如今到了侯府才知道她是那样莽撞,完全忘了两个嬷嬷的教导嘱托,方才还教训别人...
阿兰心中羞愧,却也因此警醒了许多,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路过的小丫鬟目瞪口呆。
阿兰捡起大丫鬟的气势,也不避讳,将人叫过来:夫人可有什么吩咐?
小丫鬟恭恭敬敬地回道:夫人要了一些煮茶的细碳,便没有什么吩咐了。
阿兰走进门,漫卷珠帘后,入目的是手捧书卷半躺在香榻上的唐文绪,宽大的书卷掩住了半张脸,只见专注的眉目。而他手中的书卷正是《万里山河图一册》,李知意放回书架,因怀着逗弄的心思,唐文绪又抽了出来,还顺势霸占了她常用的小榻,李知意作为女子身量高挑,这方小榻合适,对于唐文绪来说却短了,将长腿曲起勉强得够。
李知意正跪坐在窗边煮茶,冬日冰冷的阳光下,素手纤纤,面目拢着茶水蒸腾的雾气,水红裙摆曳地,好似一朵山茶花。在旁人看来,倒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美景,两人各自专注于自己的事,安静地互不干扰,只有偶尔的书页翻动与茶水滚动的声音。
看到唐文绪手里的书,阿兰心情有些复杂,她悄声走近,恭敬道:夫人,晚膳可要备下了?
李知意放下茶杯,看向榻上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