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当初。
傅云河的怒火大得出乎他的意料,陈屿一次性体会了什么是求之不得,什么是追悔莫及,解开绳索的时候头顶还压着一句别再让我看到,逼我对你狠心。
陈屿缩在强硬却温柔的怀抱里,电流似乎被身体牢牢封存住了,间歇性的痉挛还在发作——这种程度的酷刑,竟然还不算狠心。是,他的确是在某些瞬间得到了急切渴求的安宁:在极限的疼痛和绝望的等待里;但这过程太过疯狂,他不能露出半点感激的端倪,以免对方未来故技重施,还摆着恩赐的架子。傅云河抱他清洗,甚至喂他吃饭,递到他嘴边的勺子是温的。
一顿鞭子一颗糖,手段太熟练,谁都难以招架。
那天晚上陈屿难得睡得很沉,一个梦也没有做。人是这样自私的生物:Jing神濒临崩溃的时刻,想要保住的只有自己而已。他在入睡前缩成一团,靠着咫尺温热的胸膛,他爱慕却也痛恨耳畔平稳的心跳,怀疑自己会在剧烈的挣扎中僵死在黑暗黏腻的蛹期,挨过冬天又错过春天,永远不能破茧成蝶。
傅云河的手臂在睡觉时总是搭在他脊背上,手掌贴着与枕骨相连的第一颈椎,姿态极其强势,叫他觉得梦里犯了错也会被掐死。等陈屿早上醒来,他发现那只手竟依旧放在那个位置,说明两个人的睡姿都稳定得可怕。各藏心事的成年人——这样一想,他竟然还能轻轻笑出来。
趁着那人没醒,这点笑意又快速地消失了,像柠檬水里的气泡。
葬礼后的第二个周末,陈屿去母亲住的小房子收拾物件。去之前他劳烦司机载他去银行,取了一沓现金给他舅舅,理由想好是给小侄子考上重点高中的奖励。曾经他最痛恨这样的给予:父亲从家里销声匿迹了许久,哪天竟又回来,桌上摆着一个厚实的红包和一台没拆封的笔记本电脑。陈屿眨眨眼睛,转身把自己锁进厕所,任母亲怎么劝说也不出去。
父亲只好去邻居家里上厕所。
晚饭时男人还在,眼前的画面温馨寻常,仿佛记忆错乱历史颠覆。半夜隔着一道木头门,光着脚的他听见床板摇动的声响和尖锐的嘤咛。
事到如今他也不明白,母亲究竟是爱还是不爱,恨还是不恨。若非爱,怎会那般践踏自我地挽留;若非恨,怎会流着泪说是自己瞎了眼,不该攀金枝,怎会告诫他无数次,念叨出一万个不可。
他不能问,现在无处可问,这是好事。碧落黄泉,他希望母亲此时已然忘记一切,看不见他弓着身子,擦拭发霉的冰箱且泪流满面的模样。
他要扔掉的和要留下的每一件,都算得上是遗物。
他动作很慢,从天亮收拾到天黑,走出楼道的瞬间疯狂地想抽烟,手指在口袋边缘抿了抿,最后还是松松地垂落下来。
等他钻进车里,司机难得扭过头对他说话。
“陈先生”,他被这个称呼弄得一恍惚,“主上让我今日送您去另一个地方吃饭。”
42 物极必反
这个邀请未免过于唐突,而他显然没有拒绝的权利。但能接纳任何突如其来的变化大概是他难得的优点:命运本如此,是福则是万幸,是祸也深不过新添的这道疤。他一颗脑袋一颗心,没什么不能承受,也没什么舍弃不得。
等钻下车抬头一看,上述洒脱之余的尴尬感来得猝不及防:面前一栋富丽堂皇的建筑,观光梯直达楼顶的旋转餐厅,服务生清一色的正装打扮。陈屿穿着轻薄的白色风衣外套,里面一件横条纹灰色T恤衫,跟着领路的侍者穿过人声嘈杂的大厅,向台阶上的独立区域走去。
红酒、刀叉、弦乐,场面过于烂俗,导致他反而有些猜不准事情的发展套路。
直到他走进隔间,看见屏风后的方桌上只有一个人,并且对面只有一个空座。
迎宾的服务生送到这里,轻巧地带上门,杂音在瞬间被隔绝得干净。他往前走了两步,试探性地看着座位上的男人,保险起见,还是叫了声主人。这是他头一次看见傅云河没穿黑西装的样子:衬衫外头一件灰色的薄马夹,领口一条靛蓝色领带,看起来温文尔雅。
他冲他抬了抬下颌。
陈屿别了别鬓角的头发,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有前几日的种种责罚戏弄做铺垫,眼下他着实有些受宠若惊。
他把手腕搁在桌上,一旦抬头就能看见对面人的脸——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垂眼看银制餐具的反光。好在立即有人敲门:服务生揭开餐车上的金属罩笼,平盘上摆着两小碗色泽鲜亮的开胃汤。
傅云河动勺子,他也不客气。菜品上到第三道,门刚关上,面前沉默已久的人终于开口问他:“在想什么?”
这下陈屿不得不抬头看。
斜侧的灯朦胧地映照在傅云河侧脸上,眼底也有光,眼神不似往日咄咄逼人,让他心头小小地颤动了一瞬。他想了想,编撰不出更好的回答,“在想,您为什么带我来这……”
傅云河手上的刀叉停住了,“你不知道?”
陈屿伸出去的手正要拿旁边的酒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