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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乱七八糟好些事,竟然睡了一觉就忘了。他发烧了,傅云河还叫来一堆医生半夜给他量体温吃药。
陈屿伸手探自己的额头,似乎还有点温,分不清是手冷还是额头烫,过了会儿又觉得是一样的了。他撑着床慢慢坐起来,大脑放空地斜靠在床头,几分钟之后,傅云河西装革履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头发被压得乱糟糟,脸颊泛红,不大腾得出结实握拳的力气。面前熨帖平整的袖口伸过来,手背贴在他额头上。他的视线正对着一枚银色的袖扣,那上面似乎是一个字,但离得实在太近了,视线无法聚焦。
“不烧了。”
陈屿看着面前的人。这样诡谲的温柔语气,竟让他有种一模一样的事已经发生过一次的错觉。
傅云河按了铃,立刻有人送上来一桌早餐。
陈屿一个人不声不响地下床,等洗漱完,他踩着浴室外头的白色拖鞋在餐桌边坐下,发现桌上的餐点都只有一份。他拿起那杯豆浆,唇瓣还未沾上,抬起头问了句,“你不吃吗?”
傅云河坐在他对面,没把视线从电子屏中挪开,“现在是下午三点。”
“哦……”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有点尴尬。陈屿本来吃饭就细嚼慢咽,这会儿为了最大程度地规避声音,甚至吃得比平常更慢了些。他低头要喝最后一口粥,嘴唇刚贴上勺子,听到一句轻飘飘的:“……你打算三顿饭吃一天?”
“……”
陈屿抬眼悄悄地看,傅云河的眼神依旧专注地落在屏幕上,手指偶尔敲击几次。他几口把粥喝完,又逼自己吃完咬了一口的糕点,筷子轻轻放下,金属碰着陶瓷敲出叮当一声。
“谢谢。”
傅云河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谢谢你,为我妈妈安排。”
对面的人这才抬头看他,嘴角轻巧地勾了勾:“那是有代价的。”
陈屿双手还搁在桌子上,一瞬间有些局促。
“第一,辞职,明天开始,按我的安排工作,薪水会是你原来的两倍。”
“第二,除了工作以外,你没有私人时间——你的生活全权由我安排。”
话说完了,椅子上端坐的人毫无反应,傅云河的眼神在一瞬间冷下来,“不愿意?”
陈屿像突然被叫醒似的一怔,两道视线在一刹那尴尬地相触,“不是……”他叹了口气,似乎在想什么,最终略略垂下眼,“……谢谢。”
傅云河盯着他,不动声色。
陈屿在这目光里如坐针毡,隔了两秒才突然醒悟似的,“谢谢主人。”
他对面的人轻轻哼了一声,像是满意了,视线又回到屏幕上。半晌,陈屿依旧一动不动,傅云河好气又好笑地抬眼看过去:他双手摆在膝盖上,眼神微微向下,竟是一副乖学生作检讨的样子。
“叫你辞职,不用去准备?”
陈屿愣了愣。
“下楼,有人送你回家,东西一次性收拾好,短时间内不会有回去的机会了。衣柜里有新衣服,你之前的破烂已经扔了。”
“……嗯。”
椅子在地板上拖出轻微的声响。
陈屿看着那一桌空盘,下意识觉得这样摊着很没礼貌,但四下看看的确无处可收。他踩着拖鞋走到衣柜边,移开柜门,右侧一排衬衫末端放着一件格格不入的灰色休闲衫,肘线上凸印着奢侈品的标。一瞬间脑海里竟生出一种卖身被包养的错觉,再仔细一琢磨前后发生的事情……觉得那可能不是错觉。
他把衣服从衣架上摘下来套到身上,这版型略有些宽大,袖口拉直了以后只剩半个手掌露在外面,头发一扎,倒真像个未经世事的富家子弟。门口的鞋子也被换了,新鞋鞋帮有些硬,陈屿单手撑着玄关柜抬起脚,看到手机和钥匙被放在上面,电量充到了满格。
虽然算是贴心,却没有半点顾忌个人隐私的意思。想到刚才那句全权由我安排,陈屿心里明了:根本不是不顾忌,而是明明白白的剥夺。等他穿好鞋,感应门已经自动打开,他往前迈了半步,转过身来对着里头轻声说了句:“那我先回去了。”
平稳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后。
傅云河抬起头,落地窗外的城市平静忙碌,视线所及是一片连成山的灰色的高楼,穿过那些天堑似的缝隙,在很远的地方,隐约能看见海。
陈屿钻进黑车里,手里握着一串钥匙。他把它摊在手心:家门钥匙、诊室钥匙、母亲家的钥匙、车钥匙,以及那张薄薄的黑卡片。五个点,串成了他的所有生活,而现在其中的四个都要在一段时间内失去功用了。
车稳稳当当地停下,他和之前任何一次一样向司机轻声道谢,车门被关上的力道煽动起一片春日午后躁动的热气。这日头不明不暗,他走上Yinshi的楼道,里头扑面而来的霉味烙印在他骨子里——无论是母亲家还是自己的这间出租屋都如出一辙,而这在那间高入云端的房间里分毫嗅不到。
门锁被咔哒一声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