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初入南学
仲夏,正值天府之国最迤逦而人气旺盛的时节。风卷云舒,虽有丝丝燥意,仍远胜于蜀犬吠日的chao气,因而不论在何处,均是游人如织。
又一个艳阳高照的白日,都江堰景区,连着傍邻的青城山景区,皆是内部无处不人头攒动,哪怕滚滚奔腾的水汽,和“青城天下幽”的仙渺之意,也不能拂去游人们由暑气而引起的心底燥意,额前脑后汗水不止。
上清宫内,林稷隐在人群之中。她不时扭头回望,却并非流连哪一处的景色,而是在找人。
无奈人实在太多,视线所及,除了高处的壁檐物象,就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像波涛一般起伏上下。
“这年头,还用什么线人?”林稷恨得磨了磨牙,“连通讯方式都没有。落后。”
她忽然在人群之外瞥见一道身影,一个白衣男子正手持扫帚,认真地扫地。他的神情举止并无异常,十分自然。林稷却眯了眯眼。
不对劲。
她转身拨开人群向那人走去,走至他身前。周围空无一人,仿佛萦绕阵阵凉意。
“我是林稷。”她开门见山。
男子抬头,露出清隽的脸,丝毫不惊讶,“你来了。”
他将扫帚把往墙上一支,“跟我来。”足履间带起阵阵清风,林稷注意到他穿的是布鞋。
七拐八绕之间,俩人已经离开了上清宫,行在小径上。一路过来,不论再怎样的花言巧语,林稷也只套出男子姓名风禾。这位风禾仁兄倒是不好相处,寡言得很,就跟修了闭口禅似的。
走着走着,林稷突然一顿。
“怎么了?”
“刚刚我们是不是穿过了什么?”林稷微微抬起下颚,闭眼,感受着那缥缈隐约的触觉,这或许不是她的臆想。
“很有天赋。”风禾抬眼,终于说话超过了三个字。
林稷回头,不远处主路上的游人依旧络绎,艳阳下各个大汗淋漓。但却没有一人留意到这条树荫成风的青石板小道。
“结界?或是像《哈利波特》里的破釜酒吧那样?”林稷愈发兴致勃勃。
“嗯。”风禾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走。”
林稷又被他股态度气得牙痒,内心冒出顽劣的念头——想捉弄他,打破那张古井不波的脸色。
莫约过了二十分钟,行过柳暗花明之地,一个转角,一处山谷露了出来,林稷一时间怔住了。
“这是哪里?”她怔怔地问了个傻问题。
虽说是山谷,却是极大。谷底坐落着一个村庄,却不能算是一个村庄。宫殿楼宇,水榭亭台,星罗棋布,错落有致。林稷看着中央最宏伟的殿宇的四角飞檐翘起,其上龙凤舞爪展翅,被夕阳染上了点点金光。
“这里是——真正的青城。”身旁风禾见到林稷的傻样,带了点笑意。他就这样站在林稷身后,静静地陪她看这片天地。
正是坠日时分,山谷外的江水和环谷之山都被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金红,天边云彩燃烧着,如梦似幻。
一声悠扬的钟声响起,风禾突然道:“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你顺着这路走下去,会有人接引你。”
林稷挑了挑眉,正好奇他一次说如此多番话,却见他似再也等不及,转身离去,步伐多了一丝匆忙。
顺着下山的路,林稷快到山脚,见到了一个正在往上走的男子。
“欸,你就是林稷师妹吧。”男子连忙叫住林稷,笑眯眯的,圆圆的脸上本就不大的眼睛挤成了两道细缝,看起来和蔼得很。
“我是风秐。”他绕着林稷走了一圈,那目光让林稷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
“你看啥?”
“没啥没啥,”风秐连忙笑着摆了摆手,“就是比较好奇能够让大师兄出动去接的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嘴上说着,他眼中熊熊的八卦之焰却未曾熄灭。
“你......”林稷一皱眉,刚想追问,却被风秐打断。他把一把钥匙和一个包裹丢进林稷怀里,“呐,这是你房间的钥匙和衣服。你是来的最晚的一个了。屋子在最西边,还有,把手机什么的给我,这里不准使用电子产品。”
“有什么事就去这条路尽头的南边第一间房子,会有人帮你解决的。记住,明天早上六点准时到三清殿前广场,开学。”风秐挥了挥手,“我还要去练剑。新生区就在前面,两分钟就到了。拜拜咯。”
林稷还来不及说句话,就见风秐一挥袖扬长而去,而她还站在原地,抱着满怀的大包裹,一脸茫然,傻样得很。
林稷连忙甩了甩头,抬步就走。“算了,不想那么多。不管怎样,既来之,则安之。”
......
林稷迷迷糊糊半睁着眼,“妈,现在几点了?”无人响应。
过了一会儿,她才完全睡醒。盯着木质的天花板,上面的条纹自然流畅的蜿蜒,隐隐透出朴意,屋内残留着檀香的味道,床脚边的兽形铜炉里落了几截灰白色的余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