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人.......家里没有劳动力......我......我老了不能动,你也老了,没人养活.....我们请个护工......护工也欺负我们,拿钱跑了......送养老院......又,又被欺负......最终死,死在自己家里,也没人知道......”
谷陆璃正兀自心寒,突然后知后觉发现,她害怕的东西终究还是来了:陆女士跟个筛子似得不住打着颤,上下牙齿“咯咯噔噔”往一起碰撞,她扬着一张挂满泪痕的惊恐脸,十指拉扯着长发,终是在三个半小时之后,顺着老爷子的话,脑补完了自己与女儿两个光棍可怜可悲无依无靠堪称晚景凄凉的后半生,犯病了。
“妈.....妈?”谷陆璃试探着喊了她一声,小心翼翼地盯着她,试图将她从自己正无限虚构的恐怖未来中唤醒来,就见陆女士一手从头顶滑下,五指成爪痛苦地捂在心口上,眼神无力地瞪着她,面色倏然青紫。
谷陆璃:“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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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病房门甫一打开又关上,靠在雪白墙壁上的谷陆璃登时站直了身体,紧张地交错着双手握着,抬头不等关门那人转过身来,便急急问道:“闵医生,我妈情况怎么样了?”
那人闻言轻笑了一声,一扭脸,年轻秀气的五官上挂着和煦温柔的笑:“心脏没什么太大问题,已经缓过来了,情绪恢复得也不错,吃过药睡了。”
谷陆璃吁出口气伸手掐了下眉心,感激地跟他点头道了谢。
“又是怎么回事儿啊,大博士?”那位闵大夫手抄在口袋里,语调上扬着调侃了她一句,“你母亲梦里还喊了一声‘阿璃对不起’。”
谷陆璃愕然了一瞬,偏头舔了下唇,羞愧又自嘲地短促笑了一声:“没什么可对不起的,做错事的人是我,别人没把她给怎么着,却又是我刺激得她犯病了。”
“我有时候甚至觉得,”谷陆璃歪着脑袋看着眼前那位算不上多英俊却显得异常可靠的年轻医生,眼里的懊恼沉积出了一片Yin郁的颜色,“兴许有病的人是我,该看心理医生的人也是我,我是不是——”
她也是接连被亲人狠狠往心上捅了两刀,捅得自个儿都开始自我怀疑:“——我是不是,有偏执型人格障碍?真的有点儿......心理变态了?”
闵大夫闻言眉头轻轻动了一动,他两只手都被他塞进了外套口袋里,松松垮垮的白大褂被他撑得异常垂顺,嘴角抿着些许温暖的笑意,说出口的话却异常正经:“如果你想做个人格测试我是无所谓,不过我倒是觉得,不管这个结果出来你到底有没有偏执型人格障碍,你都不开心,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谷陆璃深深看了他一眼,慢慢平复了心情,敛了下眼皮点了点头,整个过程左右不过一分钟。
“你跟你母亲真的一点儿都不像,”那年轻大夫站在走廊人,与路过的小护士伸手打了个招呼,复又低头对谷陆璃温柔笑着道,“你的母亲很擅长揣着明白装糊涂,装着装着,她就当自己是真糊涂,而你,你自己看——”
闵医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医用秒表,指着上面的“00:00:58”示意她,继续道:“你装糊涂的时间,或者说,你考虑要不要装糊涂的时间就这么多。”
“你不是偏执型人格障碍,你只是——”大夫屈指又一敲表盘,跟她打了个哑谜,话也不说完,拍了拍她的肩,转身走了。
谷陆璃沉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垂眸叹了口气,手握在病房门把手上,慢慢旋开了门锁,轻手轻脚地进去在陆女士床头静静站了两秒。
陆女士似乎又梦见了适才结束不久的争吵,带着含混的哭腔呢喃了一声“丢人呐”,一翻身又是一句“可怜啊”,谷陆璃闻声浑身一震,心底那条疤“撕拉”一下又裂开了,她径直带了门锁去了楼顶露台。
她从楼顶踩着楼梯,一阶一阶往上爬,耳边无限回响那带着疯狂大笑的“丢人呐”与混着哭声的“可怜啊”。
露台的视野很是宽阔,一眼过去,能瞧见大半个荀城旧城区,闪烁摇曳的万家灯似乎是这寒春晚风里唯一的暖,却在此刻也亮得有些刺眼。
谷陆璃抬头,只觉天也黑得Yin沉可怖,悬在她头顶像是时刻都要掉下来,她孑然一人立在这城市的最中心,眼神无光,有着不知何去何从的茫然无措。
有时候,看一把刀到底能不能杀人,还是要看拿刀捅你的人是谁。
她如今才知这些年她所做的努力原是如此一文不值,也终是品出了深刻的乏与伤,也终是想让这一切在今日都有个了结,将那些死循环一刀斩断,让那些无尽的争执永远滚出她的世界。
她在微凉shi润的夜风里打了个颤,手指从裤兜里将手机一点点拽出来,按亮了屏幕,低头缓慢地拖拉着通讯录,指尖在那人名上停了两秒后点了下去,又按了拨通的图标。
耳边的听筒中响了几声后,手机被接通了。
“喂,学姐?”
宋尧山最近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