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没持续过半分钟,少年便从床上弹起,弯腰捡掉落一地的衣服,重重摔上门离开的时候,他只回头望了一眼闻青,喉结上下滚动,克制着情绪——“我妈被送医院了。”
是夜,大雨。
急症室灯火通明,医生护士迈着小碎步走来走去,小地方的医院不算太拥挤,他很快找到正躺在床上的母亲。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因为烧得厉害,下床走动的时候体力不支昏了过去,是楼下的邻居先发现的,她的头砸到坚硬地板,脚绊倒半人高的花瓶,在夜里发出不小的响动。
索性只是轻微脑震荡,在医院观察三四天便能出院。
等交了费,送走热心的邻居,帮护士一起把她抱回病房,章明才Jing疲力尽地在病房墙角蹲坐下来。
看着医院蓝白色的病床床尾,他对着夜色深深出了一口气。
脚底不再有那种踏空的感觉,喉咙也再没像某个关节失灵一般滑动,一切都平静下来。片刻平静后,心虚和愧疚很快占满他的思绪,明明每天都能见到,他却连她生病了都不知道。
他必须找点事做,他必须找点话说,而不是就这样守在母亲床前,望着她空空流泪。手机屏幕刺眼,章明眯着两只通红的眼睛,打算给闻青发短信。
亮起的手机屏幕弹出四五条短消息——
“章明,外面好大的雨,记得带雨伞。”
“章明,别忘了给你妈妈带毛毯和毛衣,天气预报说这几天都很冷。”
“章明,还在忙吗?很严重吗?”
“章明,你一个人照顾得来吗?要不要我过来陪你?”
他发过来的每一条消息,开场白永远是他的名字,只是看着消息就仿佛能听到他的声音。
“章明,章明,章明。”
他垂下手仰起头深深叹了一口气,握着手机的手点了发送,手机屏幕很快暗下去。
雨还在下,他看着窗外黑黢黢的景色,闭上眼流下两滴滚烫的眼泪。
“闻青,我好想见你。”
蜷缩在墙角的少年还在哭,突然听得窗边一阵响动,他脸上还挂着泪痕,抬起头就对上了闻青那双眼睛。闻青从窗上一跃而下,轻轻地点了点地,然后无声无息地走到章明面前,蹲下来把他拥进了怀里,沾了雨的拥抱泛着chao气,闻青在他耳边轻声说:“没关系,她会很快好起来的。”
“你怎么来的?”
“窗户没关。”
“可这里是八楼。”
“嗯,我知道。”
病床旁边放了一张折叠床,章明和闻青挤在窄小的床上,两人皆侧身对着彼此。脸和脸的距离不超过五公分,手臂和腿互相交缠,他们伴着窗外雨声,只是小声地说着话。没有情欲荡漾,可彼此却能感觉比情欲更深的东西在静静流淌,合着窗外的大雨一起,流向更广阔的地方。
终于,章明累了,他把同闻青交握的手放在唇边,吻印在闻青的手指上面,这是一个注定漫长的吻,他的唇就这样贴着他的指,他的人在入睡前最后一秒,还在同闻青对视。
等章明呼吸绵长,闻青悄悄爬起来,走到病床边,床上的女人戴着氧气罩,插着心电图,还在昏迷中。走廊的灯投进来,只能看到黑暗和灯光过渡的模糊轮廓,他把冰凉的手轻轻贴在她额头上,然后弯下腰闭上眼睛。
浅浅的光从掌心溢出来,没一会儿又渐渐暗下去。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章明醒来的时候,母亲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喝着热腾腾的白粥。
看着刚醒来的儿子,她眯着眼睛笑了:“明明,辛苦你为妈妈忙东忙西了。”
章明揉了揉眼睛,低下头梗着嗓子说:“妈,对不起。”
雨后, 医院楼下的花坛接连冒起了新绿,被雨灌溉的土又shi又腥,章明打开窗户透气,突然才想起昨夜睡一起的人早就不见了,而床边多了几件秋天的毛衣,母亲正盖着一张新的厚毛毯,被掖得整整齐齐。
在医院观察了三天,还有一天就要回去了,这三天闻青都会来。
章明帮他开着窗,他总是晚上出现,小城霓虹闪烁,静下来能听见窗外车辆行驶的声音。夏夜晚风把植物的馨香往房间里卷,他们靠在窗边望着夜色聊天,只一些很简单的事情。风把闻青的发掀起,使得他望向自己时,那只绿色的眼睛更加潋滟,章明常常忍不住倾身轻吻他。
“明天,要不要去外面转转?”
青镇是个小县城,辖属省会,不老不旧,是一座烟火气厚重的城市。街道两边都种着参天的梧桐,在夏天里绿得显眼,阳光透不过浓密枝桠,只有细碎光斑洒到地上,由此,少女们大多都白。周末的青镇塞满了假期中的学生,脱下深色校服,穿着浅色的短袖或连衣裙,成群结队地站在街口聊天,或者等人。下午三点的阳光不太刺眼,KTV和自助烤rou店里挤满了学生,章明和闻青并排走着,找不到去处。
阳光早把早晨shi漉漉的地面晒干,笔直的大街望不到尽头,两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