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明天要谈的项目估值56亿。”
老司机转过头,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我一个月万把块的司机也不懂那些,但我觉得钱再多,也要惜命,只见您陀螺一样赚钱,没见您花多少钱,也没见您怎么笑过,这样……”
他几次张口,在车子开始行驶时,后半句淹没在喇叭生声中,“这样有什么意义呢?”
他明白他的意思,他都能觉察出这其中的无趣和深深的疲惫,我自己怎么能不知道呢。
我活得行尸走rou,像一句冰冷的机器人,看似不止疲倦,被称为智能超人。
古希腊神话中,西西弗得罪众神,众神给予他最荒谬最绝望的惩罚,罚他在荒凉陡峭的高山上运巨石,圆滚滚的石头比他还高还大,他一步步艰难地把石头推上山顶。
可是,石头一到山顶就会奔着山下滚落,他只能再次跑着,双手举着,用头顶着,烈日炎炎地把石头向山上运。
在寸草不生的荒山上,上上下下永无尽头。
看着车窗外的车流,我说:“是的,可是我无法停下。”
我也想停下,我停不下来。
一旦停下,可能会被头顶的巨石碾碎。
老司机说他不懂,这不是你想停下来就停下来的吗,您的钱也赚够了,几辈子都花不完,该抽身就抽身啊。
我笑笑,我真没那么多钱,我只是在给别人赚钱罢了,钱确实够我花几辈子,可其他人呢。
我身后还有很多很多人,有让我被迫行走运石的人,有让我甘愿主动没日没夜举着石头的人。
我甘愿地守护着心里那一座小院落。
老司机说:“后天是周末了,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开车送您去啊。”
我想了想,算算日子和家族里人目前的所在地,疲倦的心脏忽然开始跳动。
“可能有点远。”
老司机:“没事,天天在这大城市里跑,也倦了。”
“可能,要换一辆车。”
老司机:“我开车三十年了,什么样的车不会开?”
一身疲倦好像被山城里的清风吹走,我笑着说好。
“你会喜欢那里的,那里漫山遍野开着花,还有味道独特的野菜,用来包饺子炒鸡蛋都是一绝。”
“上次吃,还是五年前。”
车镜里老司机脸上的惊讶如此明显,他应该很难想象,一个每天都在和十亿、几十亿甚至上百亿项目打交道的人,怎么能和野菜联系在一起。
就算惊讶,他依笑着说好,他很期待那些野菜和山花。
只是,我没能让他尝到野味,也没让他闻见花香,看见的只有大火过后的废墟,闻见的只有干涸的血腥。
给我包荠菜饺子,给我炒香椿鸡蛋的人,是让我甘愿不停歇的人。
我找不见他们。
八岁那年,我坐在离去的豪车上,那些蔓延开来送我的野花,化成了浓浓的血水,狰狞扑来,彻底将我淹没。
这份遗嘱沉甸甸的,庄溪读完后,也跟着沉甸甸的,但好像摸清了一点。
明明小时候被从山城里接走,变成一个如此优秀厉害的人,变成那样厉害的人,他很累很累,可他不能停下来,因为有人逼他,也因为他有想守护的人和地方。
那个山城里的人,那里的一花一草是支撑他走下的动力,是在荒漠中行走时,他体内的一抹生机。
可是他才发现那里的人都死了?
那,最后一抹生机都被抽走了吧。
山城里的人发生了什么?明明又因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庄溪尝试带入自己,想想那种感受,只是故事的一角,疲累和丝丝绝望就涌上来。
收拾好心情,小溪背起明明,脚步轻快地在山林间行走,穿过草丛,拂开绿叶。
他想让明明感受晨光照在树叶再转到身上的感觉,他想让明明听听林间的鸟叫,想让明明感受晨间山林里花草,树叶,泥土的气息。
“明明,你觉得阳光直接照在身上,和经过叶子反射到身上的有区别吗?”
“明明,林子里的小鸟好像不怕人,它们正对着早上阳光,一边啾啾叫着,一边梳理自己漂亮的羽毛。”
“明明,我停下了,因为我脚边又一个小水洼。”
他退了几步,听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观察口中的小水洼。
他不说话的时候,树林里又安静了不少,让人不觉跟着想,那是怎样的一个小水洼,比清脆的鸟叫,比怡人的花香,比树叶间的阳光,还要吸引人吗?
可那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水洼吗?
“可能是昨天晚上下雨了,才有了这个水洼,水洼旁边的泥土和落叶都是shi漉漉的,它很小很清澈,一边草丛伸出来一枝枝叶,叶子上阳光格外闪,印在水洼里。”
“明明觉得水洼里会清晰地映出枝叶吗?”
小溪笑道:“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