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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海往事】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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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金丝边眼镜,文质彬彬。据母亲说此人曾是我们学校老师,还教过我地理。但

    我死活想不起来。

    之后没几天——我记得头上都还没拆线——我们到平阳作中招应试能力测验。

    其实也就是配合教育厅做个摸底,回报嘛,分给参与单位几个省重点高中免试指

    标。与试人员丑其名曰「种子队」,囊括每班前十名,共八十人。原计划去三天,

    不想临时有变,分成文理科分别测。第二天下午就让我们第一组先行打道回府了。

    大巴车上远远能看到邴婕,同去时一样,她会时不时地扫我一眼。我老假装没看

    见。到学校将近四点半,老师嘱咐我们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要照常上课。我到

    车棚取了车,就往家里蹿。出校门时邴婕站在垂柳下,我弓起背,快速掠过。

    家里大门紧锁。我刚要掏钥匙开门,却又停了下来。阳光猛烈得有点夸张,

    把影子狠狠地按在铁门上。口歪眼斜,狼狈不堪。我盯着它怔了半晌,却再没勇

    气去开那扇门。胡同里一片死寂,连只麻雀都没有。我把耳朵贴到门缝上,同样

    一片死寂。良久,我还是走向那棵香椿树。

    花盆被码到了阳台一角,只剩光秃秃的几把土。我一颗心要从嗓子眼里蹦出,

    却又暗骂自己神经病。我甚至连母亲有没课都不知道。然而就在下一秒,当瞥见

    停在院子里的烂嘉陵时,一袭巨大的阴影便迅猛地掠过大脑沟壑。缓缓走下楼梯,

    我腿都在发抖。阳光折在雨搭上,五光十色,炫目得有些过分。这就是一九九八

    年的初秋傍晚,真是不可思议。

    而当站在楼梯口,那熟悉而可怕的声音传来时,说不好为什么,我竟又平静

    下来。伴着「吱嘎吱嘎」,啪啪声清脆而有节奏,女人的呻吟更像是呜咽,模模

    糊糊的,时有时无。窗帘半拉,只能看见她的一只脚在男人的腰间兀自摇曳。白

    嫩的脚底板在脚趾的松放间不时铺延开几道光滑的褶皱,前脚掌通红,像一朵委

    屈的花。节奏越来越快,在陆永平的喘息中,母亲的哼声越发清晰而急促。我能

    看到那快速抖动的床单花边儿,像深海中的波涛,又似变幻莫测的水帘。终于,

    随着母亲一声颤抖的长吟,脚趾紧紧纠结到了一起。屋里只剩喘息声,唯有床单

    还在轻轻摆动。我望了眼斜挂在天际的太阳,快速穿过走廊。

    把自己撂到床上,我辗转反侧。打开录音机,立马又关上。竖起耳朵,没有

    动静。再打开,再关上,再去听。反复几次后,我腾地从床上弹起,大摇大摆地

    走出了房间。我口渴了,人总要喝水吧。然而,那阳光下逐渐拉长的黑影却蹑手

    蹑脚,滑稽可笑。不到楼梯口,我就听到了父母房间的说话声。「给我干嘛?」

    母亲的声音冷冰冰的。

    「帮个忙,转交给你婆婆总行了吧?」

    「我不管。」

    「哪来那么多逑事儿?」

    母亲没了音。

    我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玻璃上映着蓝天绿瓦,连前院的房子都倾斜着趴在

    上面,像下一秒就要倒掉。我看到四条小腿。母亲似乎侧卧着,白皙光洁的小腿

    间插入一条黑毛腿,突兀得让人惊讶。而两只大脚横亘在圆润如玉的小脚旁,更

    是荒唐得离谱。不知是不是错觉,床好像在轻轻晃动。

    「我叔现在是用钱大户,你也不容易不是?」

    「陆永平你啥意思?」

    「咳,哥说错话了,说错话了。」陆永平笑呵呵的。

    一时没了声响。

    「凤兰?」片刻,陆永平轻唤一声。

    没有回应。

    「凤兰?」

    「叫魂儿呢你。」

    「我就怕你生气。」

    母亲不说话。突然啪啪两声,床「吱嘎」一声响,传来一丝「哦」的低吟。

    紧接着又是啪啪啪,母亲闷哼连连:「啊哦……神经病啊你。」

    陆永平停下来,笑笑:「我妹儿这犟劲儿真是天下无敌。」

    「切,那假公济私,谁也比不上你。」母亲声音紧绷绷的。

    「大队那点破烂玩意儿放哪儿不是放?养猪场不也干空着?我看你这人民教

    师经济头脑还不如我婶。」

    「那是,谁也没你精啊。」

    「你说的对。」陆永平加大马力,床剧烈地摇动起来。十几下后,他又停下:

    「来吧,凤兰,哥受不了了。」

    「你又干嘛——」在母亲的轻呼中,陆永平已经把她扶了起来。我能看到他

    们蜷缩着的腿。接着,陆永平像个大蛤蟆一样出现在我的视野中。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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