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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玗醒来时,双目前只得见一片漆黑,他伸手扯下围在自己眼睛之上的黑布,刺入双眼的白光让他无从适应。
他微微扎了扎眼,方能适应下来。
这焚燃着悠然沉水香的屋子里,除他之外再无外人,徒留床前的青铜所制的炭炉里雪花炭正忙着星红的火光,向往散着热气。
鸣玗缓缓坐起身子身子来,他全身的骨头都像被打断了一般,喘一口气都颇费力气。
他抬起手臂,手腕处的刀伤已经完全愈合了,只留下了淡红色的疤痕。
鸣玗扯开盖在自己身上的绣被,锦被下裸露在外的大腿外侧上长满了蓝色的鳞片,那每一片鳞片的边缘都还亮着金光。
他用手指试探般地轻触了一下额头。他已能摸到额头上重新长出的小角,角上长出了一层细绒。
鸣玗扶着床沿边慢慢起身。
苍青长衫垂身而下,遮住他那长了鳞片的双腿。
屋里罗帐缠绕、长灯昏,沉水香燃起的烟气也在四处飘散。
鸣玗赤足踏上冰凉的莲花雕砖,那雕花砖上的莲花皆被涂染了金层。
他抬手撩开软烟罗所制的三重罗帷,正堂当中空无一物,只有两盏未燃烛的鎏金落地宫灯,窗户纸上却贴满了赤字黄符,无数的铃铛被红线串起悬挂在屋中,尽显清冷之气。
鸣玗挪步走进一窗边,而窗沿上悬挂的铃铛也因为他的靠近,微微颤动起来,从而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鸣玗听着铃铛声响,匆忙捂住了双耳,待那些铃铛静了下来,他才缓缓放开手。
他小退了半步,微微弯下腰,隔着窗户微微张开的细缝向外探看。
那窗缝里渗入的冷气,也直扑向他的脸上。但鸣玗却窥得屋外已是一片雪白。
“下雪了。”鸣玗小声地自语道。]
——吱呀
屋门被从外推开,风雪顷刻之间涌入屋内。冷风搅起这一屋子里的金铃交叠乱响,铃声响如雷霆之音。
交错乱响的铃声灌入鸣玗耳中那一刻,他便头疼欲裂,只觉得咽喉如被人掐住一般,一口气都呼吸不上来。
鸣玗被团团冷气魂绕着,寒风吹的他全身僵硬。
他不禁膝下一软,径直跪倒在地,膝盖砸在莲花硬砖上,鸣玗感觉不到腿上的痛。
那一阵阵铃声催他心绪大乱,头痛欲裂。他全身紧锁在一起,双手捂住自己的双耳,狠狠咬着自己的下唇。
“定!”门口传来一声呵斥,这屋内的铃声便戛然而止。
出声那人立于门槛之外,他手执木剑,一身藏青道袍。
鸣玗这才缓过一口气,他放下双手,掌心却沾了血迹,他用衣袖擦试了一下耳廓,白衣袖上也沾染了猩红,他大口喘着气,他抬眸看向门口那位道士。
那白须道士撇了眼鸣玗,便侧目对身后的人道:“去。”
他点点手指,他身后的也是道士打扮的三人便走入屋内来,其中一人还手捧一玉壶。
打头的两位侍从走近鸣玗,一人抓住鸣玗的肩膀,一人从怀中抽出一柄短刀。
鸣玗浑身疲软,他已毫无抵抗之力。他只能双拳紧握着,恶狠狠地瞪着那手执木剑的男人,怒斥一声:“长空老贼!”
“小龙王,这几日过的可还好?”长空道长捻捻胡须笑问。
鸣玗看着那小道长手起刀落间划破自己的手腕,鲜血喷涌而出,那执壶的少年连忙递上玉壶去接住流淌而出的鲜血。
痛吗?鸣玗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
“好与不好,你们不都已抽了我的龙筋、割了我的龙角,每日取我血rou。”鸣玗眼看着自己手腕的伤口快速愈合。伤口处的鲜血已经自行止住了,但那玉壶中只接到了薄薄一层。便又见那执刀的侍从再次用刀在伤口上划开,鲜血又再次向外淌出。
长空道长见鸣玗黑着脸的表情笑道:“多谢小龙王肯屈身梓阳殿,紫薇星才转到我大周正位,新帝才能顺利登基。也多谢肯小龙王肯借血rou于当今圣人,圣人才得身体无恙,才有登基半载,便安治天下之功。”
“呸,这般不讲廉耻的话,你倒说得出口。就算嗜杀凡人要被剔除仙骨,只要我出了这牢笼,就定要吃干榨净你们的骨rou!”鸣玗一挥手,身上一用力便把抓着他肩膀那人推倒在地。他又打翻了那盛血的玉壶,一把抓起那柄划开自己血rou无数次的短刃,他赤脚踩在莲砖上起身奔向长空道长飞奔而去。
鸣玗的动作很快,他长袖挥起间,足下点地,便执刀刺来。
长空道长还未来得及反应,待他想抽出木剑挡一挡的时候,那柄短刃已刺破了他胸膛的衣料。
刀未刺进他的皮rou,并不是鸣玗手下留情,而是有人抓住了鸣玗的手腕,那柄短刃才没有径直刺入长空道长的胸膛。]
“圣人祥瑞。”长空道长这才连忙向为救了自己一命的人请安。
屋内三个神色慌张的侍从也连忙跪地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