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将对讲机的音量调到最大,心想他可能要做出一个自己职业生涯中最为不当的决定了。
***
过后,明知推着顾问,经由特别通道过关,往贵宾休息室走去。
不到六点的凌晨,每一处都格外安静。
偌大的休息室内,除了时而出现的工作人员,几乎看不见其他人。
米勒小姐独自去洗手间后,休息室内就只剩下明知和顾问了。
鲜花的馥郁,温净的空调暖气,适当的光线,使得室内弥漫着一种早春的静谧。
进去后不久,明知的对讲机响起来了。
由于室内特别安静,因此这对讲机的声音听起来分外响亮,甚至刺耳。
“抱歉。”
明知取下对讲机,将音量调至正常,通过对讲机,告知那位负责推轮椅的同事乘客当下所在位置。
他放好对讲机以后,弯身为顾问安紧轮椅制动,随后蹲了下来,一只手自然地置于臂托之上。
他一蹲下,顾问就侧过脸来看他,静静地看他。
“顾先生,我同事很快就过来了。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您可以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到时候,我的同事会……”
明知还在说着话,冷不防听见顾问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当即有些怔然。
他之所以发怔,是因为顾问喊的不是他名牌上的英文名,而是他的中文名——明知。
他还在状况外,顾问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明知回过神来,对上顾问的眼睛。
顾问对他笑,对他说:“明知,好久不见。”
明知仰着脸看他,抿了抿唇,安静了三四秒,才开口:“好久不见,顾问。”
明知与顾问,是年岁久远,好久不见的中学同学。
其实,早在明知见到顾问的第一眼,他就认出顾问来了。
明知之所以能认出顾问,一是因为他不脸盲,见过的人基本都能记住他们的模样;二是因为,顾问就是明知说的那种,过去和未来,都会是一个样子的人。
按照陈烬的歪理来说,这也算是一种可贵存在,亦或更加难得。
他们靠得有些近,明知注意到顾问侧梳的头发柔软而细碎,映着淡淡的光泽。
与此同时,他又闻见了顾问身上那种安宁的,若有若无的气息。
直到这时,明知才明确那是什么。
那是早上六七点,阳光拂过之前,纯粹的冷水气息,是清晰,是稳定,最为真挚的气息。
明知走到休息室门口时,身后的顾问倏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明知回过头来,看见顾问注视着自己。
“回见。”他对明知说。
这句话,对于明知来说,其实没有过多的意义。
他是在机场工作的人,每天抬头低头,看着人群往来,熙熙攘攘,或分离相聚,或悲伤快乐。
作为一个目送者,他珍惜一面之缘,却也不过多期待。
然而,此时顾问看他的眼神,依旧直接而坦然,纯粹而写实,令明知不得不再次违背了心中不是原则的原则,认真对他说一句:
“回见。”
3 第3章
此后的工作,进行得没有十分顺利,也没有过多起落。
有惊无险是明知工作的一部分,幸运的那一部分。
午休的时候,明知与Fred一起穿过机场去买午餐。
这个时候的机场,透明的玻璃门窗为媒,内外连成一片,光的距离很短。
它就像是一个神奇的存在,情绪或深或浅,或多或少,总会轻易被感知,微妙地成全了没有隔阂的彼此。
离境区前,在经过一对相拥吻别的情侣时,Fred自动开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模式,张牙舞爪地羡慕嫉妒恨起来。
“俗,太俗了!”
明知有些无奈,对他说:“弗雷德先生,人家情侣分别,请你稍微有点同理心。”
Fred像是没听见,转过脸来,走了几步,忽然可怜兮兮地抱紧自己的双臂,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可恶,人家也想要和亲爱的吻别!”
听见这话,明知愣了几秒钟。
过后,他才开口:“那你还说人家俗。”
话音刚落,单身多年的Fred立即摆出一副恋爱大师的架势,慷慨激昂起来:“爱情面前,谁能免俗!”
明知没有往下接,笑着摇摇头。
***
下班以后,明知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带着因工作产生的疲惫以及对休假的期待离开了机场。
他没有直接回家,上了一台的士,去赴好友陈烬的约。
明知和陈烬,两个人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说起来,明知为人相对文静,算得上沉稳;而陈烬,则人如其名,是不把自己燃尽绝不停歇的一簇火。两个人性格上相差甚远,喜好风马牛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