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那种甜甜的安详像是被什么东西阻隔了,模糊的淡淡的,再不真切。亚亚坐在床上,脚上的纱布裹得厚厚的。嘉伟小心的给他揉着,轻声地说着开心的话。从回来以后,亚亚就很少说话,却也没再哭过。孩子清澈的眼睛里时常流露出的悲哀,让嘉伟不忍细看。
「亚亚,考试看的是你的基本功和表现力,又不是比赛失手了就完了。你的表现还是很有希望的呀!」洺石说话的时候看着自己的手,因为他知道这番劝解有多么苍白。但是最后的录取通知没有出来之前,怎么也不肯死心塌地地相信厄运。
「亚亚,等你脚好一点,我们出去玩。你想去哪里?」嘉伟微笑着,虽然明白这个承诺怕是很难实现了。
「哥,你别担心,我挺好的。考不上的话也没什么,又不是我一个。」亚亚牵牵嘴角,笑着说:「就算考不上天华,我还是可以跳舞。」
嘉伟轻轻松口气,拍拍他的肩:「对啊,不管在那里,只要你想跳舞就可以。」
亚亚说:「哥,你去忙吧,我会好好的。」嘉伟点点头,是该走了。
「饭菜都在冰箱里,记得要热了才能吃。水果在茶几上,记得多喝水。还有自己小心腿,不舒服的话立刻给我打电话。」交待完了,嘉伟不太放心地看看亚亚,拿起衣服走了出去。
靠在床头上,亚亚一动也不想动。完全卧床,不能再随意走动。和上次的情况差不多,可是那个时候,懵懂无知的快乐,也许再也不会有了。
那时候哥哥的脸颊总是会突然的红润,他的眼神总是水波荡漾。哥哥现在还是一样的温和,还是会无微不至。但是脸颊上没有红润了,眼神里的忧郁也代替了波光。
侧着头看窗外,不大的视野里是被楼宇挤占得窄窄的天空。亚亚什么都不想,也没有什么好想的。路已经走到尽头,人们只是说绞杀树会勒死本木,却忘记了,本木枯萎了,寄生的还会活多久?
客厅里的电话响了,亚亚单腿跳着爬到了沙发上。是哥哥打来的,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想听一听他的声音,知道他在家里好好的。这样的电话一天里总会不时地响起。
天慢慢的黑了,越来越浓重的夜色笼罩了一切。四周华灯绽放,亚亚打开屋子里的灯。自从天华回来以后,哥哥拼了命地工作,希望可以把已经濒临绝境的公司挽救回来。每天都回来得很晚,但是不管多晚,家里的这盏灯为他亮着。亚亚想,他回来的时候看见灯,会温暖—些。
疲惫不堪的嘉伟停好车子,没有急于下车。趴在方向盘上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不好。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东奔西跑的找人找钱找生路,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会倾尽全力地去争取。自己白手起家的事业,用了快十年的时间一点一滴做起来的,不能就这么毁了!先前还曾经豪迈的说过大不了白手起家,但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才知道,那种豪迈只是说说而已。自信被狠狠的刺穿,负虑疲劳让身体已经处于极限。
嘉伟走下来,深呼吸。然后快步朝家门走去,家里还亮着灯光,亚亚还在等着。
打开门,不出所料地看见亚亚坐在沙发上,晶亮的眼睛看着他。嘉伟故作轻松地走过去,在亚亚跟前坐下伸手揽过他:「还没睡?今天做什么了,有没有闷得慌?以后太晚了就不要等——」忽然停住了,嘉伟把头靠在亚亚的肩上。
肩膀上突然的沉重把亚亚吓了一跳,尖叫着猛地抱住他。
半天,嘉伟才费力地抬起身子,脸上的汗珠一颗颗滚落。
亚亚还是第一次看见哥哥这样惨白的脸色,吓得手脚发麻。「哥哥!哥哥!」
嘉伟轻轻的笑笑:「别慌,一会儿就好。我今天没吃什么东西。」
扶他在沙发上靠好,亚亚甩开他拦阻的手,跳着跑到厨房沏了一大杯热热的牛nai,又拿了面包蛋糕之类的回来。看着哥哥慢慢的喝牛nai,神色慢慢的恢复,亚亚伸手抱住了他:「哥哥,你是不是很难?」
嘉伟闭上眼睛,深深吸口气。这些日子以来的艰难困苦都压在心里,快要盛不下了。亚亚,我很想给你撑起一片天,让你无忧无虑地成长,可是这次,我真的做不到了。「亚亚,我快要撑不住了。太难了。」
把哥哥的头抱进怀里,亚亚亲着哥哥的头发在他耳边轻声说:「哥,你要是想哭,就哭吧!没人会看见。」
蓦地,背上的手收紧了,亚亚被死死地抱着喘不过气来。胸口上热热的,亚亚哭了。
「对不起,哥哥。」
尾声
许久,嘉伟没有动。情绪慢慢的平复下来,嘉伟握住亚亚的手:「亚亚,有些事我必须要告诉你。公司目前面临倒闭的危险,我很可能……破产。走到这一步有一半是我自己的错,所以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一直都在怕,一直都不敢直接面对。经济上的崩溃很可能让亚亚离开!不再拖累你是最好的理由。连日以来,嘉伟一次次地设想那个无法承受的结局:电话打回家的时候不再有人接听,回到家里已经空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