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每天都会去他们那里找大野,每次去每次都撞到薛寒和Adam吵架。什么都吵,你可能想都没想到的事情,一颗鸡蛋怎么煮都要吵,特别幼稚。Adam写歌,薛寒写歌词,薛寒偶尔也写歌,但是乐队不怎么排,他的歌,编曲都太Yin暗了。我学过几年钢琴,一开始他们还说要找我做键盘手,薛寒从旧货市场买了台电子琴,让我教他弹钢琴。他弹琴,写歌词的时候,还包括睡觉的时候都很安静,一上台就很疯,有点歇斯底里。乐队排练的那个地方,本来是间仓库,没人住的,大野,阿霆还有Adam都会回家,只有薛寒住在那里,一开始没有床,后来有了张床垫,乐队稍微开始有一些演出之后,Adam买了张床。薛寒从来没有提起过他的家人,我也只是从大野那里听说过他的一些事情,他不是本地人,老家靠海,他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抛妻弃子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妈也不管他,他高中没有读完。我一直觉得,薛寒和Adam的关系,我们私底下会开玩笑啦,说阿美是Adam的女朋友,薛寒是他的男朋友,但是我觉得他们的关系,可能要更复杂一些。”
“Adam比较圆滑,不然怎么做队长?我佩服他两点,第一,他找薛寒做主唱;第二,他敢找薛寒做主唱。他们是邻居,就住对门,小区就在之前海洋之心边上,福星小区。Adam人还是不错的,海洋之心倒闭了之后是他找我去当助理录音师的。薛寒之前和人打架,把人眼睛弄瞎了,自己的手也搞骨折了,鼻梁骨断了,反正那阵子他们没地方演出,薛寒好了之后,也没人敢找他们演出,Adam找到了我这里,我说行吧,给你们一次机会,搞音乐的嘛,谁没点脾气。他们唱了两首歌,试唱,一首是薛寒写的,就断鼻子断手那阵子写的,一首是他们之前的歌,曲风轻快一些。我就留他们下来了,每周三晚上十一点之后演。定下来之后薛寒特别高兴,我们一块儿吃了顿饭,一整顿饭他都在笑,乐得和什么似的,还特别得意,趾高气昂的,有点孩子气吧。他就是被人惯坏了。”
“那次薛寒在仓库割腕,是我和Adam送他去的医院。早上大概八点左右吧,我去仓库找大野,薛寒割腕了,躺在地上,嘴唇都白了,Adam就坐在床上,离他不远,我进去的时候他还在抽烟,手里一根,脚边都是烟头。我打电话报警,还叫了救护车,我也不知道为为什么要报警,反正我报警了,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报警。”
“那个乐队组了有多久,我就和郦亚谈了多久恋爱,乐队解散了,我们也分手了。我在美国旅游的时候认识了现在的老公,一年后结婚了,他是个投资人,不爱听摇滚,他对音乐可以说一窍不通,我们现在有两个孩子,一条狗。薛寒死的时候,我还被带去派出所录口供了,警察怀疑我杀人,他们说:郭志美,你有动机。因为我男朋友和他乱搞,我抓到过他们乱搞,我当众说过我恨他,恨不得他去死。后来他们找到了薛寒的妈妈,这个女人在薛寒死之前给他买了份人寿保险,受益人填的是她自己。警察再没找过我。我确实恨过薛寒,确实恨不得他去死,我也爱过郦亚,我不会否认,为什么要否认?六年不是什么很短的时间,我十六岁,到二十二岁,我一门心思全扑在他身上,我爱他,我爱过他。那天,我从录口供的房间出来,郦亚就坐在外面,我问他,人是不是你杀的?听上去可能有点奇怪,但是我一直觉得,如果哪天薛寒死了……他当然会死,药物过量,情杀,仇杀,自杀,反正,我不觉得他能长命百岁,他出生好像就是为了要去死。他可能和去死这件事抗争了很久,他的病因就在这里。我问完之后,郦亚抬起头看我,他没说话,但我知道了,不是他,他没有杀人,他的眼神在和我说,他巴不得是他杀的。他和薛寒就是这样的关系。”
“我要告他!律师我都找好了,他杀了我儿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不光要告他,我还要他赔偿我,赔偿我的Jing神损失费,我的一切损失……要是我儿子还活着,他还在唱歌啊!十万人体育馆那就是他在里面唱歌你知道吗?还有那个郦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儿子写的歌他改了自己的名字发表,我知道薛寒写了哪些歌,我是他妈!我怎么会不清楚!!他应该给我版权费!”
“MONSTER组了六年才解散我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了,我给他们写过不少乐评,都在这里了,以前,还在做的时候我在两本上面都有专栏,主要是写些独立制作的音乐人。杂志早没了,我偶尔还写写乐评,都发在网上,也有不少以前认识的乐手还会给我发DEMO发CD,一些人回归了家庭,上班了,生儿育女了,一些人还在做音乐,逢年过节,我会找他们来店里聚聚,愿意来的就来,不愿意来的也没关系,吃吃米线,听听摇滚,聊点儿八卦。哈哈。我不是很喜欢薛寒写的歌,曲和词,都不是很喜欢,太偏激了,MONSTER的音乐风格整体还是比较偏向流行的,我和Adam建议过要不要换一个主唱,特别是那阵子薛寒的鼻子和手都受了伤,他们没地方演出,整个团队的情绪都很低落,阿霆和大野都是很随和的人,不然也不能忍薛寒那么久吧?主要还是Adam一直在帮他收拾烂摊子,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