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35章</h1>
凌晨三点,月亮斜挂在天边,窗帘被拉得没透出一丝光亮。
林豫在一片黑暗中下床,不知撞倒了什么东西,动静大得刘妈以为家里进了贼。
夜里更深露重,即使开了地暖,刘妈下意识地拿了外衣披上才走出来。
她站在楼梯口,看楼下大厅不像是有人的样子,自从小爱去了法国,林父有两个月没回来住过,她迟疑地敲了敲林豫房间的门,见里面一点回应都没有,她担忧地打开了门。
灯亮时,她被吓了一跳。
林豫床旁那一米五高的落地水晶灯化成一地稀碎,林豫坐在床边,脚不知踩到了多少碎玻璃。
“哎哟我的大少爷!”
刘妈陡然拔高的声音将林豫从刚刚的噩梦中扯回,他侧着头见她焦急地跑出去又带着药箱进来。
“幸好你上次让我给小爱的手消毒包扎,我用完就直接搁在房间柜子里,不然这大半夜不知道要找多久。”
她走近一看,才发现林豫脚下已经晕开了浓重的血色,多看两眼就要让人晕过去。
而这人就像伤口不在自己身上似的,难得有些怔愣得盯着她手里的药箱,随后低声道,
“不疼啊。”
等刘妈处理完他脚上的伤以后,他又恢复了惯常没什么温度的脸,一言不发地滑着手机屏幕。
扫玻璃的时候,刘妈不经意地暼了一眼,看起来像是新闻报道,只不过文字不是中文,像是带着拼音的英语,不知是哪国的语言。
清理完后,刘妈不忘叮嘱他早点睡,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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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梦境林豫已经断断续续做了近半年,已经到了即使在梦中,林豫都知道那是在做梦的程度。
而出现结婚以至于林泳爱在自己房间的浴缸里自杀的画面却是第一次。
心跳逐渐趋于正常,他想起刚刚查到的新闻,没作犹豫,直接拨打了林父的电话。
在第五次拨打时,电话终于被接通。
林豫音调平平地叫了一声林父,“爸。”
“出什么事了?你半夜给我打那么多电话啊?”
对待儿子,林父一向打起十二万分的Jing神,即使现在是凌晨,他依然好脾气。
那头半晌才传来儿子一贯不死不活的声音。
“你最近给她打电话了?”
林父稍作反应,便听明白了,只是他狐疑地看了一下手机上显示的日期。
“你前几天不是问过了?”
林父听到听筒对面深吸了一口气。
“法国最近又发生了三起枪杀案,”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让她回来。”
果然又是这件事,林父轻叹。
“我怎么没叫她回来?我怕你宝宝回来过年,她说什么也不肯,我还能找人把她绑回来?再说了,里昂离图卢兹没那么近,她不乱跑——”
“滴——滴——滴——”电话被“啪”的一声挂断。
林豫泄气般地将头靠在床边,屋内的灯光刺眼到不近人情,他疲惫地闭上双眼。
然而闭上眼就是浴缸的画面,他将手靠在心脏处,自嘲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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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泳爱的冬假从昨天开始,刚来法国两个月,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放假了。
她在家喂完宝贝以后,独自来到图书馆。
大概是因为最近几次的枪杀事件,图书馆没什么人,林泳爱抱着一本《拉鲁斯词典》还有左拉的《妇女乐园》一直待到闭馆。
出馆时,图书管理员好心地提醒她外面下雪了。
这不是里昂今年冬天第一次下雪,不过显然林泳爱还没养成随身带伞的好习惯。
她将羽绒服的帽子拉起,准备往外跑的时候,帽子突然从身后被人扯掉,像是变魔术般,黑色的伞面出现在她的头顶。
林泳爱抬起头,发现是认识的人,Léon。
Léon是张姐姐一位好朋友的弟弟,也是里昂二大的学生,今年读L3(国内大学大四)。张姐姐说她有任何学习上需要帮助的地方都可以找他,他对中国文化很感兴趣。
这期间两人也和同校的学生一起参加过几次活动,Léon热情而绅士,所以相处起来没什么尴尬。
他坚持要把林泳爱送到家门口,林泳爱不好拒绝。好在她的家离学校并不远,两个人聊了聊冬假的计划很快就走近她的住处。
院子里那棵柿子树的树叶早已脱落,光秃秃地披着厚厚的白霜。仅有一盏路灯孤独地伫立着,昏黄色的灯光下,一个颀长的身影就这样倚在院子的小门上。
大约是这门于他而言实在有些矮,于是他背脊微弯,低垂着头。
细碎的雪丝不知方向地四处飞舞,最后点点落在那个人的肩膀上,他黑色的西装早已濡shi成大片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