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娣骤然捏紧手心,忽地桓猊又笑了,眼角弛开笑弧,“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桓琨低头看了她一眼,手指轻揉她鼻尖儿,“小东西,心眼这么多,死的成吗你?”
芸娣感受到从他胸腔里发出震动的笑声,不知不觉浑身落了一层冷汗,有点恍惚,“有您在,我自然死不成。”
芸娣自然没死,但被桓猊抱了一会儿,身上受了寒意,刚好的身子骨又再垮下去。
起初生病那几日,芸娣还怕他琢磨出自己要跑的事儿,后来没听他提过一个字,反而从卫典丹口中得知,那些牵扯进她这桩事的世家子弟,都被家里狠狠教训了一顿。
尤其是谢家五郎,好生受了顿罚,躺在床上没个把月起不来。
在她生病期间,桓猊不是时时过来,有时人来了不让婢女出声,见她睡得正香,屏退众人独自坐在床头,独自批改公文,有时闲了,没事做摊开佛经给她念念,但他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念得囫囵吞枣。
念到后来芸娣忍不下去,稀里糊涂地就成了她念给他听,念到一半听到鼾声,低头一看,桓猊歪在膝上睡觉。
芸娣起初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后来看他睡得死沉,胆子大起来,招不记仇来玩,不记仇看到桓猊就亲,往他脸上胡乱地蹭。
没多久桓猊被亲醒,脸上一层黏哒哒的,落满不记仇的口水,最后他离开时脸色铁青,要多羞愤有多羞愤。
……
时间一晃,桓猊迟迟没有有启程回荆州的打算,反而颇有闲心,带着刚痊愈的芸娣上了栖霞山。
桓猊这趟出行带的人并不多,身边带了一个卫典丹,几名亲兵侍卫,还有一个春姬。
春姬的马车一直跟在他们后面,到了山脚时,是由婢女扶出来。
在山脚下马车时,芸娣才发现到的不是栖霞别院,而是一座无名小山。
他们是走上去的,山路泥泞,走到一半,春姬还在擦汗艰难行走,芸娣直接被桓猊打抱而起,
芸娣惊吓地环住桓猊的脖颈,顾忌身后还有侍卫仆从,一双双眼睛在呢,埋入他颈窝里,小声说,“好多人。”
“他们不敢看。”桓猊低声说着。
芸娣立马察觉他身下起反应,当下这么多人,他也能硬得起来,扭着身子想要下来,“我自己能走。”
“你这身衣裳五百两,别弄脏了。”桓猊双臂硬邦邦的,芸娣落不了地,只好故作整理罗裙,将男人胯下那块占胀鼓鼓的小帐篷遮住。
她屁股不敢碰着一下,唯恐男人兽性大发,桓猊看她惊慌的小模样,心软了下,下巴贴住她鬓边轻蹭了蹭,“你大病初愈,我不会动你。”
他忽然这样软一下,芸娣不知说什么好,一时周围安静,她脸儿贴他的胸膛,似乎能听到他心口的砰跳声,定是前段时间他对她太好了,以至于她现在有点恍惚。
上了山,茫茫青色的山林中,掩藏着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寺。
里面藏着一位大人物,不在朝堂做官而在江湖显名,很多年前的江北洛阳,是一位有名的剑客。
此人原名叫陈狗,后来给自己取了个文绉绉名字,叫秋月白。
听着诗意,死在他剑下的人却不计其数。
秋月白此人显名于二十年前,当时他初出茅庐,年少英气,正逢北方氐族窥伺中原,边疆压境,眼看要抵入洛阳,秋月白趁夜闯入敌军营帐,割了主帅首领,悬挂于阵前,令敌军方寸大乱,从洛阳撤了兵,此后多年不敢来犯。
此一战役过后,秋月白名躁天下,皇室权贵莫不想收拢此人,秋月白却忽然失了踪迹,再度现身时,是桓猊的第二次北伐。
那时,降将顾州叛国,越过长江进据洛阳,背后有北方氐族支持,成狼虎之势,当时朝野皆不敢发兵,唯有桓猊主动请命,兵分三路北伐,最终占据洛阳,也杀了叛将顾州,由此,桓猊在江左势力稳坐,万人之上。
这是江左小儿皆知的事迹,然而鲜为人知的是,当时攻破洛阳城后,顾州早已弃城逃亡,前去投奔氐族,若让他逃了,此后再生波澜定成祸害,桓猊派出几路杀手,皆没有消息。
直到一日傍晚,有人提着一颗脑袋挂上了城门,这颗脑袋是叛将顾州的,而取他首级之人正是消失二十年的秋月白。
当时桓猊有幸目睹过此人风姿,二十年风雨过去,此人年近不惑,仍是英姿勃发,双目如神,在城墙挂上顾州首级,城门下已跪伏了一地百姓,把秋月白当做是在世显灵的菩萨,而秋月白不贪恋人间红尘,扬长而去,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但这次让桓猊牢牢记住他,之后多年一直派人寻他下落,但都苦觅不得。
直到来建康前,桓猊收到消息,秋月白就在建康城外不远的小山寺里修行。
前段时日,桓猊对外称在栖霞山养伤,实则住在小山寺里,有心收拢秋月白。
秋月白此人根本不贪恋权势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