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反正也没多好就是了。”
叶素素一来,王娴也跟着来了。
她向来是很安静的。郑敖明明要工作了还赖在这里不肯走,我催着他走,他还磨磨蹭蹭跟我聊天,讲罗熙的坏话,叶素素在旁边打抱不平:“老板,你别这样啊,我们以后还要和罗家合作的……”
“和他爸合作,又没和他合作。”郑敖毫无一点心理压力:“他那样子,接不接得了班都难说。”
我倒是想说两句什么,但是郑敖的敌意本就是因我而起,再多说只是火上浇油,我这点利害还是分得清。以后我不在了,也许郑敖反倒会释然。罗家本来就因为和李家的过节这两年一直不能整合资源,我不能再多事。
见罗熙那一面,也许就是最后一面。
郑敖在发现怎么吵我都不会理他之后,终于去了自己书房。叶素素也跟着走了,我在看书,王娴也在看,睿睿下午要上课,跟着管家走了。
“你在看什么书?”我怕她感觉两个人沉默太尴尬,端起水杯来喝,问她。
“心理学方面的。”王娴朝我晃了晃封面:“许朗,你会愤怒吗?”
“愤怒?”我有点不解:“心理学的名词吗?”
王娴把书放了下来。
“就是愤怒,生气,爆发的那种。”她语气平静得很,眼睛看着我。
“很少,这个和脾气有关吧。”我笑了起来,当她是在和我聊天:“怎么?以后想学这方面的东西?”
“愤怒是不会自己消亡的。”王娴轻声说道。
我“嗯”了一声,等她说完。
“这世上有很多种人,但是只要是人,面对来自他人的伤害和侵略,都会产生愤怒。只是有些人是强势的性格,会把愤怒反馈给对手,以图保护自己。而有些人,因为地位弱势或者过于自律之类的原因,会把愤怒压抑在心里……”
我知道了,她是在说我。
“但是愤怒并不会是自己消亡,而是会通过别的方式表现出来。”她仍然在说:“比如一个在家庭中地位很低的小孩,在受到父母的打骂时并不敢直接表现出愤怒,因为那样会招致很严重的打骂。但是他会通过其他的方式表现出来,比如对父母吩咐的事反应迟缓,做事拖延,明明在做,效率却很低下……”
我笑了起来。
“你说我是被打骂的小孩?”
“我在说你和郑敖的相处方式。”王娴丝毫不介意我的打岔:“你没有发泄出来的那些愤怒,都体现在你每个行为,每句话里面。而郑敖会觉得困惑,他以为你已经释怀了,你已经说了不介意了,但你的行为却不是这样说的……”
我的耳朵烧了起来,除去郑敖以前做过的事之外,很少有一件事会让我这样想要逃离。
“你说的只是理论而已,我……”我站了起来。
王娴拉住了我。
“你心里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理论。”她看着我,目光澄澈干净,她仍然是三年前那个从未跟我说过谎的女孩子,正在撒谎的人是我。
但我没办法再待下去了。
我一直克制自己,不在有些人面前撒谎或者逃避,比如王娴,比如睿睿。因为我知道我在他们眼中的分量和影响力,所以才不敢做错事,怕造成不好的影响。
只是我没想到王娴会这样猝不及防地把这些事揭开来,这并不是对或错的问题,而是揭开了尘封已久的幕布,露出来的东西,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挡住它们,带它们重回到黑暗中。她揭开了一层皮,下面的东西脆弱得连风吹过都是痛的,何况是经受更锋利直接的言辞。
“我并不想现在和你说这个!”我说出来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分,竭力收敛了一点:“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如果你不直面这个问题,就永远不能解决。你以为郑敖感觉不到吗?他只是在配合你的步调,不去揭开这些东西,他愿意和你耗一辈子。但这些事总要说出来,总要得到沟通,总要有一个人来做恶人……”
我推开了她的手。
但是太晚了。有些东西,有些看似牢不可破的墙壁,正在分崩离析,轰然倒塌,我曾以为自己呆在最密不透风的密室里,所有的苦痛挣扎,卑微和伤害,只要没人看得见,都是吞下去的冰。血rou淋漓肝肠寸断,皮肤之外,仍然是体面光鲜,得体微笑。
只要没人看见,就是没关系。
但现在他们都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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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乎是仓皇地逃了回去。
我想回书房安静一会儿,但是脑中万千声音在响,我不能留在这里。王娴说过,郑敖是知道的,肢体接触时的僵硬,说到有些话题的闪躲,他是知道的。我的那些嫉妒、不甘,还有自以为是的冷静,我的在乎、故作洒脱,和骨子里怎么也无法洗刷掉的对他的喜欢,他都是知道的……
似乎有无数个力量一齐冲撞着心脏,像要冲破心脏涌出来一样。我难堪地按着胸口,可以清晰感觉到心脏像是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