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嘉捧着章予霏小时候捣蛋调皮的照片好一阵出神,隐约听到章妈妈喊她。
“妈。”盛嘉倒没心情留意这些,赶过去急着问:“小霏给您刚打电话了么?”
瞿源到底没狠下心,她甚至想起了那个荒诞的梦,拿定主意留下来,重新就业。
阿霖的拥抱很温暖又很轻柔体贴,但是盛嘉下意识想推开她。
章予霏到现在没回复电话,搁在往常都是没有的,盛嘉怀着孕心浮气躁,不免忧心地胡思乱想。
文萍开门,双手提满大包小包的肉蛋蔬果进来,一看就是从便民市场凯旋的。
“嘉嘉。”章予霏没等到设想好的惊喜拥抱的场面,她自己迫不及待摸钥匙
一双大眼睛填补完她的视线。
尤时易那时候刚巧放下了碗,她低着头,坐姿端正,手臂优雅撑在碎花桌布上,视若无睹般,夹一筷子饭粒细细咀嚼。
她身子不便很少再接触电子产品,恋恋不舍放下手机,心事重重坐回去。
从前的,她的阿霖。盛嘉想到章予霖还是免不得伤心难过,心疼她大好年华离去了,只是这种想念在心态斗转星移之间变化着,盛嘉这时候想起章予霖,甚至有些胆怯有些心虚,她其实更怕章予霖为此难过。
甚至于,她前几夜做过一个梦,梦见阿霖和小霏退伍一起归家,梦见阿霖温温柔柔对她笑,在她开门愣神的时候上前拥抱她。
想到是做梦,她第一瞬是庆幸,为小霏少一次为她难过而庆幸,而不是想念曾经的爱人。
当月工资全被扣了,瞿源心里又是愤懑又是无力。她太知道底层生活的不容易……甚至是,想在太阳下感受温暖都要凭人家脸色……
……
她忽然就自暴自弃了,沿着街边向城郊走。
……
尤时易在汽车站堵到了人,那时候瞿源已经上车了,甚至已经发车了,尤时易飙车在出城的高速口,拦车截人。
瞿源低着头,“你说得对,我现在养不起孩子。留在城里也是累赘,不如回老家种地……再说,孩子交给你我也放心……”
是章予霏的来电,盛嘉晚了一步没接到,回拨却是一连串忙音,无人问津。
电话在这时候响起,铃声是变奏的卡农,动听悠扬的纯音乐。盛嘉身子重,她懒了听一小节音乐才下地,远远去玄关那拿起手机。
她哼着歌刷碗,开心得不得了。
·
盛嘉难免失望,部队纪律严明,章予霏一个月才能摸到手机给家里打电话,她等了一个月,连句话都没和她说上……只是失望归失望,教养维系着,盛嘉轻应了一声,接过一些重量轻的蔬菜水果,帮忙送进厨房——自打盛嘉显怀,章妈妈不许她再操劳,将她接回家里养着哄着,她们母女俩也刚好做个伴。
那天饭后瞿源承包了洗洗涮涮,她也就自然地,没错过尤时易碗里的那块精排骨头。
“你要去哪?孩子不要了?!”尤时易将瞿源从去往老家的大巴车上拉下来,众目睽睽之下质问她。
“嘉嘉。”隔着厚实的门板,章予霏撒娇的声音听来不真切……盛嘉愣神,犹在梦境。
盛嘉在那一瞬惊醒,哭着坐起来,意识到是梦又飙着眼泪捂嘴笑。
面子这种东西其实虚无缥缈的可以放下,但是在女儿面前,瞿源的自尊心作祟……
今天午饭准备了好久,盛嘉几次去厨房想帮忙都被拒之门外。厨房里爆炒的菜香直往外钻,盛嘉早早去洗手准备帮忙端菜,路过相邻的两道房门,手划过其中一间的门锁,拧开了另一间——这间房间现在是她和章予霏的,隔壁的,是从前她的阿霖的。
她的废话说没说完尤时易就不想听了,一耳光将梦里人扇醒,“你的变化真是超乎我所料。不自尊不自爱也不尊重人,现在连上进心都没……”
没有可能接受?还是、像之前,不分场合落她面子……
盛嘉躺在藤椅上信手翻书,午后烈阳被纱帘轻柔推拒在外,伏在她身上的,暖洋洋的。
夏末秋初时候,空气里染了些桂花香,轻轻柔柔的随风涤荡,像是姑娘家温柔的手抚弄过的。
章妈妈要盛嘉去开门,说是听到了敲门声,盛嘉站在门口,警醒的向猫眼递出一眼。
“我来帮妈妈。”小人儿小心翼翼夹起瞿源那筷子排骨,母女连心,默契将那块排骨递进尤时易碗里。
瞿源垂下了头,不免失望。
“打了。”文萍低头换鞋,掩饰神色不自然,“她问家里吃饭没,说要开饭了,下次再聊。”
小霏就站在姐姐一步之后,见到这一幕,转身要走。盛嘉退开章予霖去追她,触碰的,是虚无。
“你要走就走。”尤时易转身,“没了你,我们更好。”
第二天,瞿源精神抖擞去上班,迎着晨光一路小跑,赶到分场却被告知她被客户投诉偷了东西。她知道是谁做的手脚,申辩无能,快递公司经理不说二话“请”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