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霸刀和藏剑的陈年旧事,木舒就可以开始写书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山海难平
“因为三哥跟我说了当年的事情,父亲不像父亲。”木舒跪坐在地上, 双手自然交握放置于膝, 目光清明冷静, 不似往常温润含笑的模样,“我一直不明白, 三哥看不起藏剑剑阵而出手搅浑,放跑了父亲的宿敌的行为确实是过于任性妄为了。但是女儿我也经脉俱废过,父亲不曾对我轻看半分, 缘何会对三哥如此毫不留情?三嫂到底是三哥过了明路的发妻, 父亲心中再恼, 也没有不认的道理。”
说到这里,木舒微微偏首歪头, 状似回想一般呢喃道:“于是顺着这条线, 回溯过往之事, 便发现藏剑和霸刀两方的恩怨来得格外莫名。藏剑是后起之秀, 但却在根基未稳之时发布名剑贴挑衅传承已久的霸刀山庄,最奇怪的是——您还成功了。”
“那年藏剑山庄有名剑出世, 霸刀山庄却一无所出, 于是藏剑倒压了霸刀一头, 名气水涨船高。”
“甚至最终到了如今足以和霸刀分庭抗礼的地步——这一路行来顺逐非常, 可谓平步青云, 扶摇直上。”
说到这里,木舒摇头失笑,道:“可是父亲, 您忘了,您瞒得过外人,却瞒不过我们。从小到大您教导我们要有‘君子藏锋之德’,对此殷殷教诲,耳提面命,唯恐我们有半步行将踏错——您为山庄取名为‘藏剑’,当年又为何如此‘锋芒毕露’呢?”
叶孟秋依旧沉默,似乎也在思忖自己举止的不当之处,木舒便接着说道:“于是之后调查九天之事,却查到了父亲的头上,我心中忧虑,只得思量。但如果您或者柳老庄主乃是九天的一员,那很多事情便可以看得分明了。”
“九天意图缔造天下大同,父亲与柳老庄主此举是为了平衡江湖吗?”
听到此处,叶孟秋终于忍不住开口反驳道:“也或许我们当真生来不和,刀剑相争,水火难容呢?也或许当年我欲展刃复藏锋呢?”
“那您是吗?”木舒不置可否,只是笑,“以心为剑,是为藏剑,这么多年来我虽不能习武,但剑道一二还是能看得分明的。原本尚且云里雾里,半识不知,但谁让女儿认识了一个西门吹雪呢?倘若刀剑相争非要分出一个结果,刀不孤独吗?剑不寂寞吗?”
叶孟秋听见小女儿这番言论,心中愈加震撼,不管愿与不愿,他也只能承认自己一直小觑了女儿。这般心境,别说寻常闺阁女子了,许多剑道大成之人或许都没有这样剔透的心性。叶孟秋深感欣然,复又萧瑟,心性再好又能如何?他这个女儿,终究是被人毁了。
——英年早逝,红颜薄命,世间总有这样的无奈与缺憾,令人心中怨愤而又不甘。
不过也罢了,没有这些风霜雪雨,或许也没有他如今这个女儿呢?
无论愿与不愿,叶孟秋都不得不承认,他的女儿已经在这短短十数年的岁月之中,成长为如今夺目耀眼的模样了。九天乃是唐国最隐晦的秘密,能触碰到这个秘密的人都绝非等闲之辈,这么多年来哪怕是他也只是一知半解,不敢深究,唯恐为家人招来横祸。
他到底是老了,再没有年轻时的盛气凌人了,就如同柳风骨装疯卖傻不问世事一样,他也甘愿安心隐居于剑冢,将这个陈年密辛掩埋在岁月的土壤之下。柳夕的死是两人心口的一道伤疤,他不知晓柳风骨悔也不悔,但是每每看到三子满头雪发,叶孟秋是觉得悔的。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叶孟秋有些恍惚地看着女儿为他斟茶,平日里威严且毫无波澜的语气柔软沧桑,似流年风吹锈覆的喑哑,“能查到九天之事,你定然有什么瞒着为父和你的兄长吧?为父也不多问了,只是你要知晓这些做什么呢?”
木舒微微抿唇,低喃道:“三分为天下,三分为叶家,剩下四分,不过私心罢了。”
“父亲,我不想死啊。”
——掠夺九天与安禄山的气运,以此延续寿数,不论这个行为的对错与否,木舒都不能否认自己存有私心。
——她告诉自己要知足常乐,强求反而不美,但是知晓了原本属于她的人生轨道,她只是想夺回来罢了。
“你还想知道什么?”叶孟秋慈爱地伸出手揉了揉女儿的脑袋,语气平和地道:“既然你有这份能力,为父自然如实相告。”
“九天炎天君,乃是霸刀山庄柳老庄主,也是为父的半个师匠。”
当年霸刀山庄以锻造之术闻名天下,家大业大,底蕴深厚,颇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高高在上。叶孟秋当时的确年少气盛,但是他身为江南名侠,使的又是剑法,而崇尚儒家礼教的他于情于理都没有胡乱遭罪他人的打算。甚至当时的叶孟秋不过是书香世家出身的清贵公子,虽然使得一手卓绝飘逸的剑法,但对铸剑之术却是一窍不通的。
那时候叶孟秋因傲气而不肯打点朝堂上下致使名落孙山,便将满腹雄心转移到了江湖,一手扶持着藏剑山庄成长。江湖中人用剑居多,使刀亦不少,两种武器并无冲突之处,更何况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