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时沈应洵没有按门铃,径自开了门进去。里头钱延正在客厅收拾东西,见他进来先是不可置信,随即便是掩盖不住的惊喜:“怎么这么早?我饭还没做。”
说罢他也顾不上自己那堆东西了,急急忙忙往厨房走。
经过沈应洵身边时他被一把扯过去抱住,低低的男声在耳畔响起,闷闷咕哝:“不想加班。”
钱延看不到他的表情,也顾不得去看。人人皆知的工作狂沈总,不但下班准点回家,还说不想加班。仅凭这两样,就足以惊的他差点掉了下巴:“沈总,你、你没事吧?”
沈应洵总不能说是因为惦记他才回来的,硬邦邦板起脸,反客为主兴师问罪:“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要按时吃饭?”
“……”
“七点了你还不吃饭,难道准备等我十点回来再吃吗?”
“……”
“还有你身上的烟味,抽了多少?”
钱延心虚,挣开他转身便跑:“不早了,我先去做饭!”
沈应洵瞪着自己突然就抱了个空的手。
这家伙,跟自己在一起之后,逃跑的速度明显提升了。还真拿自己当凶神恶煞了不成?
他走到沙发边上,目光落在钱延整理的那一堆帽子围巾手套上,微微沉了沉。
钱延的做饭水准没什么提高,还是那种清汤寡味。搁在之前沈应洵吃上两口便想作罢,可现在不知道是饿了还是吃习惯的缘故,竟觉得还胜于商场里那些香气扑鼻的饭馆食品。
见他捧场的把菜吃的Jing光钱延似乎也挺高兴,连收拾东西都不自觉带了笑意,轻轻哼着不知走调到哪里的歌。
沈应洵洗了碗出来,在钱延面前站定,迟疑了下,还是说:“今晚我陪你去。”
“啊?”钱延一怔,手上的动作跟着停住:“去哪里?”
沈应洵向着那堆东西扬了扬下巴:“泉长街。”
虽然他实在不喜欢那个充满不愿回首的往事的地方。
钱延讶异的看着他,笑容愈发灿烂了些,低下头继续忙活:“我不会再去了。”
“为什么?”
“我不喜欢去那,”钱延麻利的把手上的围巾叠好放在一边,随口应道:“之前是为了多攒点钱,怕阳阳手术费用不够。后来没用上,反而更好些,能好好在家歇歇,也犯不着那么累。”
他脸上依旧挂着笑,语气平平静静的,只是满不在乎的陈述事实,仿佛没有一丝怨怼和感伤。
可是真的会没有吗?
沈应洵想起自己最初和他在泉长街的夜市遇见时,他那热火朝天拉生意的模样,看不出一丝不喜。
这个人实在太会伪装,他在公司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位置,勘察人心也算他的长项,想看清这个人,都常常觉得力不从心。
沈应洵皱了皱眉,强硬的扳过对方的脸,他实在不喜欢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难过就说出来,别扛着了。”
钱延愣了愣,眼里有亮光划过,别开脸缓缓握住他的手,低喃道:“太糟糕了……”
沈应洵心里一紧,以为他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怎么了?”
沈应洵的性子就是这样,强势的很,却藏着体贴入微的温柔。当年他就是这么一头栽了进去,可那时犹可抽身,毕竟只是心中惦记,也再清楚不过那不会属于他。
就像本来灰暗的心底被注入了一道光,可以远远望着,给他希望,给他勇气,却也知遥不可及。
但现在,他也不知走了什么运,从当年的旁观者加受惠者,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享受温柔的主角。又欣喜拥有,又害怕失去,在一点一滴的相处里,简直有种陷进去出不来的恐惧。
“没什么,”钱延想着,又笑起来:“沈总,今晚还是陪我再去一次泉长街吧。”
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这几年的经历,那些难听的传言,那些不堪的误会,他都默默认了下来,从未向人解释过。
心里也不是不在意,只是怪自己当初看走了眼,惹出了事就得承担后果。反正他只是个利字当头的生意人,最重要的是想方设法厚着脸皮多挣钱,给爹不知娘不管的儿子治病,而不是到处去打感情牌。
相信他的自会相信,就像梁旭,就像侯谦。
可是今晚,他生平第一次有了向对方全盘托出的冲动。
哪怕在一起之后,沈应洵从未再问起过他当初的事,仿佛也不曾在意过,他也仍是不想对方,对他存有哪怕一丝的误解。
沈应洵被他抓着的手颤了下,才说:“好。”
☆、第三十三章
其他那些摆摊的人,并不欢迎钱延的到来。
这是沈应洵陪他摆好东西时,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得出的结论。
寒风吹来,冻得人一个颤栗,即便沈应洵出门时特意加厚了衣着,也不由感到一阵凉意。
随着凌晨的到来,过来逛夜市的人也逐渐多了一些,比先前的冷清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