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有生命。种善因才能结善果,做好事, 总是没错的。”老林轻轻拍拍林愫的后背。
老林岁数大, 家里又只有林愫一个娃儿,比不得村里其他孩子有兄弟姐妹撑腰,到了新环境里, 多多少少总要受些风言耳语。
林愫六岁,第一年上学。
都说小的时候不记事,她却觉得那一年里许多事情,到她成年之后许多年,都还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伴随着每当回忆都有疼痛的Yin暗触觉。
一个崭新的班级,从未见过的陌生老师。她梳着老老实实的马尾辫, 穿着不起眼的旧衣服, 畏畏缩缩坐在教室的角落里,看着一对对看起来光鲜美满的父母,送来千娇百宠的儿女。
她那时已很知晓一些事情。
老林与旁的家长不同,自来将生死看得极淡。
林愫三四岁的时候, 也曾被村里好事的长辈不怀好意地逗弄,一路哭着回家扑进老林怀里, 抽抽噎噎问:“丁舅姥总是问…我的爸爸妈妈在哪里?”
老林唔一声, 拇指粗粝擦去她的眼泪,将她抱在膝头,云淡风轻地说:“死了。”
“死了是什么?”林愫半懂不懂, 隐隐约约也知道再也见不到父母,鼻头一酸小脸抽了起来,忍不住就再想要哭。
“死了,就是缘分尽了。”
老林任她发泄,等她力竭睡着,第二日一早起床,端上一碗煮好的鸡蛋醪糟,泡两根香甜的麻花。
醪糟和麻花,都得去邻村的赵婶家里要,也不是白要,须得付钱。
费时又麻烦,老林平日里凑合惯了,难得做这么一次。小林愫嗜甜食,闻到醪糟香甜味道,肚子里好似馋虫打架,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就扑在桌前抱起了碗。
甜麻花被醪糟酒曲泡得松软膨大,咬在口中酥甜可口,浸着酒酿的甜香醉意,林愫一碗吃尽,又端来一碗,直吃得小肚子圆圆。
老林深谙美食能抚慰人心的亘古真理,待她酒足饭饱心满意足,这才缓缓开口,说:“人活一世,续缘而已。”
“生与死,便似这时空变换,你以为的生未必是一切的开始,你以为的死也未必是一切的结束。”
绕口令一般,小林愫又哪里能听得懂,nai声nai气说:“要爸爸,要妈妈。”
老林目光温柔,低声说:“要吃醪糟吗?”
小林愫咬着手指:“…要。”
等过几年她再上学,已经十分清楚,死了,就是魂魄投胎转世,rou身被埋在土里,今生今世再不得见了。
理智上知道人皆有生有死,可内心的自卑空洞,总是在面对旁人的圆满家庭的时候,像青藤一样扎根心中,野蛮侵蚀她的心墙。
老林自来娇宠林愫,家中条件有限,却也不让她觉得半点寒酸。衣衫虽旧,却整齐干净,每年四季不时也有新衣。
她懂事早,也知道老林尽了全力。
那些对旁人圆满的艳羡,深深被林愫压在心里,空虚疼痛的时候,就拿那些生死淡然的论调去抚慰。
她虽是孤儿,过得却不怎么像一个孤儿,没有孤女的低人一等,也没有孤女的妄自菲薄。
反倒因为老林的疼惜和纵容,被养出了善良安稳的慢热性格。
都说小孩子天真,可天真通常伴随着残忍。小小的人儿,却一个个极会看人眼色,像生物本能一样,自觉地顺着权势的走向随波逐流。
嫉妒、排挤、不知真相的妄自揣测,那些成人世界中漫布的恶意,在一个四十人的六岁小孩的班级中,一点也不少。
林愫的慢热和善意,和孤女的身份那样格格不入。
可善意却没有换来善意,反而引来了猜疑和妒忌。
她刚入学那一年,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她又倔强,宁愿红着眼眶独自一人背着书包回家,也不将半分难过在老林面前显露。
还是老林有天放学去接她,听到几个同班的女孩不怀好意的唱着编排她的改过歌词的儿歌,这才知道林愫在学校里,原来是如此的难过。
我报世界以善,世界却与我无关。老林十分不愿这样的Yin暗,影响林愫的三观。
那年深冬,一只红腹角雉,撞倒在林愫家门前。
老林先是一惊又是一喜,连忙将红腹角雉抱回家中,放在暖炕之上保暖。
“红腹角雉,是秦岭特有的灵兽,通体暗红,头有白冠,机警聪明。又名娃娃鸡,叫声像是婴儿啼哭,夜间出现的时候,十分渗人。”
“你我运气不错,红腹角雉生性机敏,又常年生长的深山之中,现在竟然会出现在我们家门前,多半是为了报恩。”老林欣喜点头。
“可我们做了什么善事,需要它来报恩呢?”林愫满眼好奇,忍不住顺着红腹角雉的尾羽轻轻抚摸。
老林苦苦回忆,半响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搪塞她道:“我做那么多好事,哪里记得清是哪桩哪件。既来之则安之,且看它怎么个报恩法。”
可等红腹角雉第二